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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两银子买了一个小姑娘,瘦瘦弱弱的跟在苏芩身后回了客栈。
“你被骗了,她不是我娘。”小姑娘低着头,跟苏芩进厢房,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苏芩笑眯眯的转身道:“我知道啊。”
小姑娘皱眉,抬眸看向面前的苏芩,一张小脸绷得死紧,眉眼中透着一股苏芩熟悉的高傲神色。“你知道?那你怎么还买?”
“我缺个丫鬟伺候。”苏芩提裙坐到实木圆凳上,学着陆霁斐的模样叩了叩桌面道:“给我倒碗茶。”
小姑娘微愣了愣,然后提壶,给苏芩倒了一碗茶。因为生疏,那茶壶里头的水洒了半桌子。小姑娘原本波澜不惊的脸瞬时涨红。她提着茶壶,有些不知所措。
苏芩眼盯着小姑娘提着茶壶的手看了半响,吩咐青山道:“去端个沐盆来。”
“是。”青山应声,去了,片刻后端回来一个沐盆,置在洗漱架上。
苏芩笑道:“去把自个儿收拾干净。”
小姑娘放下茶壶,皱了皱眉,走到洗漱架前,先试了试水温,然后挽起袖子,露出一截遍布伤痕的胳膊。她侧眸看一眼挂在洗漱架上的两块巾帕,一块垫在衣襟处,另一块浸水,轻车熟路的取了洗漱架上嵌着猫儿眼的豆绿色皂角盒子,小心翼翼的洗面。
那皂角是苏芩的,来桂林郡只带了那么一小盒。青山欲上前制止,却被苏芩无声拦了回来。
小姑娘是见过世面的,对那豆大的猫儿眼视若无睹,觉得其稀松平常。洗漱的动作也是大户人家才有的规矩,一举一动,压着贵气,根本就不可能是什么富贵人家的丫鬟,说是闺房小姐都不过分。
苏芩看着她一番做派,抬手招过青山,压低声音道:“你觉得,她是哪里人?”
青山掂着脚尖细看,片刻后皱眉回道:“依照奴才看,刚才那说话的口音,听着像是北平人。”
“北平……”苏芩歪头想了想,“如今项城郡王镇守北平,暂居凤阳。那地风调雨顺,兵强马壮,称霸一方,就连皇城都要惧他这藩王三分,这北平人怎么会来桂林郡?”
青山道:“怕是被那妇人给拐骗来的。”
苏芩想起那小姑娘身上的伤,点头。真是可怜见的,那么瘦弱的小姑娘竟给打成那样。
那头,小姑娘收拾好自己,站到苏芩面前。
苏芩递给她一碗茶。
小姑娘舔了舔干涩的唇,接过,掩袖,小心翼翼抿一口,然后尽数吃完,放回桌面上。
看完小姑娘一番做派,苏芩心中疑虑更深,她道:“你唤什么名?”
小姑娘沉吟半响,嗓子沙沙道:“阿凤。”
“阿凤?是个好命的名字。”苏芩撑着下颚靠在圆桌上,招呼阿凤坐下来。
阿凤低头看一眼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衣裳,摇头。
苏芩轻笑,不经意道:“我听你说话,像是北平人。”
“……我是凤阳人。”阿凤年纪虽小,但说话做事一派端庄沉稳,不似小户人家的姑娘,反而像大家出身。
“那这样,我给你些银钱,让人送你家去,可好?”
阿凤连想都没想,便摇头。这时候的她终于露出属于小姑娘的不安。“你,你别把我送回去,我会伺候你的。”
“你连巾帕都不会拧,怎么伺候我?”苏芩纤纤素手一指,那挂在洗漱架上的巾帕湿漉漉的还在滴着水,被随意的挂在上头。
阿凤面色一红,她低头,又呢喃道:“我,我吃的很少的……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你真想跟着我?”苏芩挑起黛眉。
“嗯。”阿凤点头。
苏芩看一眼青山,想了半刻,终于颔首。
阿凤面露喜色,她一扫先前紧张神色,终于开始细细打量面前的夫人。
说是夫人,只因着苏芩梳了一个妇人髻,但她的面容却娇嫩艳媚,青丝垂顺下来时,更显得年轻,就跟豆蔻少女一般,只那身段,却是常人不可及的。奶白的肌肤,云发丰艳,杏脸桃腮,未施粉黛,艳光流洒。
阿凤看的一怔,暗暗攥紧了手,“你又是做什么的?”
“我?我家相公是做生意的,我自然就是一个小小商妇女了。”美人手捧洒金扇把玩,粉嫩指尖触在洒金扇嵌着金丝的扇面上,有些刺刺的疼。
美人蹙眉,叹息一声,幽幽吟唱道:“自古商人重利轻别离,若不是我死皮赖脸的要跟来,这会子怕是只能独守空闺,看着他在外头风花雪月,美人相伴了。”
阿凤觉得不大可能,能娶得这样的美人,平常庸脂俗粉哪里看的上眼。然后又有些惋惜,这样的美人,嫁给了商人,十足遗憾。在阿凤心中,商人皆是些脑满肠肥之辈,偶几个皮囊不错的,也是些趋利小人。
“小主子,大爷回来了。”突然,青山立在户牖处道。
阿凤转身看去,只见厢房门口跨进一人,头上系着一方头巾,膀大腰圆的一张方黑脸,身上带着股不明言语的腥臭味,真真是让人倒尽胃口。
阿凤嫌弃的一瞥眼。正替这夫人不值,却不防看到了那从绉良身后步出的陆霁斐。
男人穿一袭织锦缎袍,头束青玉冠,面如冠玉,眸若良辰,长身玉立,容色过人。尤其前头还有绉良相衬,更是让人恍觉这公子乃神袛一般人物。
阿凤怔怔看着,不知为何,莫名觉出一股子熟悉感来。
“相公。”苏芩笑盈盈的上前,避开绉良,一把挽住陆霁斐的胳膊,然后使劲晃悠道:“你看,我给你买了小丫鬟伺候。你瞧瞧,是不是与你长的,有三分相似?”
最后那句话,苏芩压在喉咙里,软绵绵的贴到陆霁斐耳畔,粉嫩唇瓣触到那白玉耳垂,轻飘飘的带着香。
陆霁斐侧眸,看向阿凤,眸色波澜不惊。
阿凤白着一张脸,手忙脚乱的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