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层军火库修建在地下五米,没有电梯,只有一条长长的倾斜的隧道,隧道里漆黑一片,墙壁两侧每隔三米便放置着两盏灯泡,或许是年久失修,许多灯泡的钨丝都烧坏了,哪怕是剩下没坏的灯,昏黄的灯罩上也沾着黑的、绿的各种脏污的东西。
这个地下军火库,年头不短了,细数一数,最早还是在上个世纪英国占据缅甸时期修建出来的现在的原型,当初,这里是全缅甸最重要的军火武器库,存放重型迫击炮的地方。
南掸邦军成立之后,占据到这个山头,发现了这里,随后才接着英国人的工程接着施工。但南掸当地的建筑工人一向好吃懒做,能省则省,哪怕是给军队干活儿,依旧不可避免地要多少偷工减料。
所以,哪怕英国人当初的底子再好,经过南掸邦人这一接手,这个军火武器库里的电路、墙壁、地面、排水,便没有几个好用的地方了。
老谭一边拿着手电筒照亮,一边提醒在思和周觉山避开脚下的水坑,“周团长,咱们还拿9x19mm的中空弹尖型子弹是吗?”
周觉山随身携带的那把qsz92g式9mm手-枪,简称92g,子弹的规格就是9x19mm中空弹尖型子弹。缅甸的军备组成很复杂,就拿手-枪的产地来说,有中国的、美国的、俄国的、德国的等等来源,数不胜数。而每个国家生产出来的武器尺寸、规格、性能也不尽相同,这也就导致每个人的装备需求也都不完全一样。
迄今为止,周觉山虽然只来到这个军区不到半年的时间,但他工作量大,任务多,所以军火库是他常光顾的地方,老谭他们也记得住,他常用的就是手枪子弹就是9x19mm的中空弹尖型子弹。
“嗯,不过我还想找点新货。”
“新货?”
“对,你把库里所有9mm子弹的存货样品都拿过来一枚给我看看。”
距离子弹库还有一米半的距离,周觉山将手揣进裤袋里面,目视着前方,率先站定。
在思跟在他身后,抬眼,悄悄地瞥了一眼前方的老谭。
果然,对方眉头微蹙,两手紧捏着钥匙环,脸上写满了困惑。
周觉山懒得废话,更没兴趣多做解释,在思看了看情况,微笑着上前一步。
“你看你,怎么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先跟谭叔说清楚呢。”她回头,嫣然一笑,“谭叔,他原来的那把92g用久了,弹道出了问题,开枪时卡过子弹。武器库里的物品都是您管,麻烦您给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用的新枪,再配上新的子弹。”
老谭敛眉,若有所思地看向周觉山和在思,点头,开门,慢慢地走进了身后的弹药室。
隔着透明的玻璃,周觉山和在思也能看到里面的情景。上百种子弹正整齐地陈列在隔层之间,他挑子弹时动作缓慢,一顿一顿的,偶尔打开一个箱子,也会很快地阖上。
周觉山眯眼,眉梢一挑,压低了嗓子道,“你觉得他在干嘛。”
“我不懂。”
“他tmd在拖延时间。”
武器库每天晚上七点关门,七点后虽然还正常要有管库的人值班守门,但其他人就不能再继续留在这里拿装备或换装备了。现在是下午六点四十分,还有二十分钟,如果老谭一直不出来,周觉山和在思就只能空手而归了。
拖延时间……
可老谭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说……他已经事先知道了我们是来找那一枚十字纹子弹的?”有人给了老谭好处?
“不会。十字纹子弹的事只有你、我、高汉和赵骏知道。”
秘密隐藏在这四个人之间,这事儿漏不出去。
谈话间,老谭忽地加快了动作,他始终背对着他们,假装忙活似的爬上爬下,穿梭在各式的子弹保险箱与子弹抽屉夹之间,好像急得满头大汗,却又一直也拿不出什么东西。
周觉山目光微沉,弯腰,将两条结实的手臂撑在弹药室外的小桌子上,按下了桌角的小扬声器。
“如果别的子弹都被卖光了找不出来了,先给我拿枪也行。”
老谭脊梁骨一僵,缓缓地回头。
周觉山唇角微扬,已经基本上看透了他,“怎么?你现在是连一把枪都找不出来吗。”
周觉山心知肚明,其实,早在老谭打开第一个子弹保险箱的时候,那个箱子的重量和加速度,就已经出卖了老谭。装满子弹的保险箱,开关的速度很慢,而且箱体会微微地下沉,但他打开的那些箱子却都很轻盈,这已经足够说明,他只是在假装挑子弹罢了,而事实上是那些箱子里根本什么都没有,全是空的。
“周……周团长……”
老谭瞠目结舌,紧张地吞了一下口水。他快步地朝门口走来。
周觉山不以为意,“怎么?你是没想到你会被我发现?还是没想到我会来的这么仓促?”
以老谭的级别,他肯定不会是那个走私军-火和毒-品的幕后黑手,但看他刚才的反应,再看他一脸心虚的样子,周觉山可以肯定,他铁是与这件事有关。
老谭慌张地打开门,周觉山眼疾手快,一把躲过他钥匙,接着他反手一推,将老谭推回了弹药室。门板顺势也关上,老谭被锁在了里面。
在思偷笑,忍俊不禁。
周觉山牵起了在思的手,想也不想,便沿着隧道,款款地原路返回。
四周漆黑一片,老谭吓坏了,“周团长!我交代!您别走!!别告诉吴部长!我什么事儿都跟您交代!!!”
老谭眼看着下个月就要退休了,他现在可经不起任何闪失。
周觉山脚步未停,头也不回,“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些子弹,不是我偷的!是上面领导让我定期留出来给他用的!”
“哪个领导?”
老谭想想,弱弱地回答,“我不能说……”
周觉山厉目,忽地折回,掏出那把92g,塞进了老谭的嘴里。
老谭唔唔了两声,瞪圆了眼睛,被吓得心都快蹦出来了。
在思悄悄地拉了拉周觉山的袖口,示意他别这样吓唬他,毕竟对方年纪大了,万一再遇着个心脏不好的,真吓死了可怎么办啊。
周觉山抿唇,收起枪,回手拽住了老谭的衣领,口吻依旧半点不留情,“不说?”
他用不着枪,他有得是方法逼供,他的耐心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