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文是第一个进来通报消息的, 很快, 其他将领的手下士兵也都接连跑进来汇报情况。
蓦然,主楼在一瞬间陷入混乱, 领袖失踪,左岸大火,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南掸邦军很可能要就此改朝换代了。
现场恰好聚集着南掸邦内最主要的各方财团势力,一群人互相递了个眼色,心思暗涌,乱世生财,很快便找准了立场。
几位军内的旅长和师长也暂时按兵不动, 没有声张,放下酒杯,渐渐地往财团们所在的地方靠拢。
……
周觉山居高临下,手握着楼梯的扶手,敛眉,眯眼,看清楚了这些人的本来面目。
他叫了一声汤文,覆在他耳边低声几句。
汤文立即跑到二楼的演讲台,握着话筒,扬声道,“左岸失火,吴部长生死未卜,想去救火的跟我走!”
……
上百人聚集的主楼内,顿时鸦雀无声。几秒后,人们再度热热闹闹地聊起天来,仿佛着火的事情跟他们全然无关。
周觉山嗤笑一声,抄起外套,迅速地穿在身上。
汤文站在原地。
“团长……”
“走,叫上第三团的所有将士。情况危急,我们去救火。”
汤文若有所思,又看看楼下的那些人,看见熟人,他难免犹豫了一下,“可是团长,连李副团、邱副团长他们都没有行动。”
李斌、邱毅,这都是最初吴四民特意安插在周觉山身边的眼线,想当初,他们俩对吴四民的命令言听计从,跟两只哈巴狗没什么两样。
现在听说吴四民出事,倒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安安静静地坐在楼下的会客区,吃着牛排喝着红酒。
周觉山挑起眉梢,冷冷地道,“那两只狗不配当我团里的人。”
说罢,他掏出腰间的92g,对准天花板鸣枪。“第三团集合!!”
冯力连忙放下酒杯,小跑着追上了他。
门外,挤着黑压压的一片人,许多底层的将士和医护人员听说吴部长出事,早已经一股脑地跑了过来。周觉山站在台阶上,放眼望去……人山人海、熙熙攘攘,许多都是他熟悉的面孔。
将士们看到他,心安,下意识地便涌了过来。
苗伦和阿德、阿正负责维护秩序,陈医生站在最前,“周团长,消防车进不了山!”
“我知道,军区车库里有五辆备用的农田水罐车,找人开出来,接上水枪和水炮,再加个水泵,一样能用。”
有士兵又提出问题,“但是火太大了,恐怕要烧到山上的树林。”
“那就再找五百个士兵,挖防火沟,砌防火墙!”
经历过上一次在达仁镇康嫂的那件事后,周觉山对应对山林火灾已经很有经验。
火势越来越大,情况迫在眉睫,刻不容缓,汤文和冯力连忙组织人手,分成小队,按照周觉山的指示,快速地行动起来。
周觉山挽起袖子,接过一把铁锹,登上了一辆军用的吉普车,他拿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倒车镜,恰好看见在思正站在他的车后。
“你别来,火不长眼。”
他降下车窗,稍微地探出点头来。
在思连忙跑过去,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河对岸,就是熊熊的大火,滚滚黑烟,随风四处乱窜,稍微接近一点儿,就会呛得人喘不过气来。
她吸吸鼻子,眼睛里湿漉漉的,“我担心你,我害怕你会出事,我只看看情况,我不接近现场。”
周觉山如鲠在喉,将脸深埋进她的发里,“我没事儿的,你走吧,这儿太危险了,让宋衍带你回到中国。”
在思用力地摇头,“我不要。”
“你答应过我的。”
“我现在又反悔了。”
“不行,你得说话算话。”
周觉山拉开了她,在思瞬间又抱了回去。
“不行,周觉山,我演不下去了,我真的接受不了。”在思恸哭不已,她原以为她很坚强,她原以为她能撑得住,但是真的事到临头,她才发现原来自己所有的坚强都只是一层徒有其表的纸壳,她其实很脆弱,她好难受,她的心好疼好疼。
曾经,她为了逼他说出赵骏的真实身份,往自己身上捅了一刀,但那时她不觉得疼,而且她知道只要有他在她身边,她就绝不会死。
但现在,她好痛,痛得无法呼吸……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棵活在荒原上的大树,跟荒原相依为命,他让她走,就相当于是要将她连根拔起。
她的根、须,都断了。
没有人能再帮她,也没有人会再在意她。
她曾经孤单了太久,她母亲早三年前就过世了,她又才跟赵骏相认不久,其实,他一直所不知道的是,她在中国并没有家,那里对她来说只是地方,一个空壳而已,这段时间,周觉山对她而言,才是真正的依靠和家。
离开他,她会活不下去的,她真的会活不下去的……
“让我留下来好不好,我求你……”
宋衍正好走出来,周觉山一把将在思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