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飞头蛮’俯下脸,抬手轻轻地一撩那乱沉沉的刘海,露出被盖住的大半张脸来。
依旧是露鬓飞眉如黛描,睫羽妙目似墨画,清魅沉沉琥珀瞳,潋滟幽光如盈月,直勾勾地盯着她。
楚瑜一震,随后一点点地别开脸,近距离看太具有视觉冲击力的美和丑一样,充满诡异的惊悚感。
“你怎来了,还打扮成这副样子。”楚瑜定了定神,爬了起来打量了下坐在车子里的琴笙。
他一头流水般的乌发随意地半束在脑后,厚重刘海直盖到了鼻尖上,只露出一点鼻尖,和嘴唇下巴。
琴笙的脸色和嘴唇都呈现出一种久病之人的惨白来,连原先下唇中那一片樱花胭脂般诱人的绛色都变了颜色,非但没有任何艳色可言,还显出一种脏兮兮的乌青来,如同将死之人。
本来宽袍大袖的白衣该是显出他完美的仙气来,偏他那一身白衣坐着都能看出来裁剪不合身,飘逸的宽袖大袍的款式却用了厚实的刺绣锦缎,料子倒是好料子,却将他宽肩窄腰,肌理精壮的完美身躯彻底遮盖住了。
不要说仙气,这位往地上一戳看着就像根装逼的竹竿——瘦骨支伶又面目阴沉的病秧子没品少爷,随时会咽气。
方才就是因为他这惨白的脸、惨白的白衣和惨白的内车厢混在一起,只有那头发是黑的,她惊慌下才把他看成了没身子的恶鬼——飞头蛮。
说起来,最近这家伙吓了她两次了!
楚瑜有些恼火地白了琴笙一眼,有个跟屁虫,她要借机逃离,只怕麻烦不小。
“小姑姑在哪里,琴笙就在哪里。”琴笙却看着她淡淡地道。
楚瑜愣了愣,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你就这么跟我去琴学?”
金姑姑和曜司的人是脑抽了么,且不说别的,居然让琴笙就用这么一身蹩脚的装扮,也不易容就这么跟着她进琴学?
她一个小小捕快,也早闻琴学大名。
琴学本是早年琴大夫人为惠及琴家子弟设下的教习学坊,但里面除了专门的织门、绣门由琴家绣坊顶尖织绣工大师授课外,还开设了飞鹤书院教授六艺等,皆延请的当世名家教习。
这些年飞鹤出院连出了几个新科状元、女史翰林之后,琴学便再掩饰不住光芒,飞鹤书院更名扬天下。
江南甚至上京但凡有门路有身份的人家无不为了自家子弟能得到进入琴学的名额暗中大打出手。
琴学的学生不管男女贵贱皆前途光明,资质一流的小家碧玉出了琴学后嫁入高门大户也不乏其人。
更不要说门阀里头出来的公子小姐们,男子轻松考入仕途,女子嫁于皇亲国戚或成为女官更是常见。
简单说这就是个古代版的黄埔军校,顶级预备役。
但问题是……
身为琴家家主的琴笙,虽未入仕,但他本身就是个传奇,琴学里人人仰慕的大家。
“曜司居然就打算让你顶着这副拙劣的遮掩,就跟着我进琴学,金姑姑是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楚瑜揉着自己被踹疼的屁股,讥诮地一边嘀咕一边在马车里坐下。
马车陡然一晃,驾车的车夫冷冷地道:“楚小姐,注意你的言辞。”
楚瑜却冷笑一声:“金姑姑年纪大脑子不好使,但想不到某些武卫首领也脑残了。”
不要以为她开始没有注意到驾车的车夫,就不知道后来偷踹她的人是金曜那个讨厌的冷面桃花眼!
金曜虽然不太明白什么是脑残,却一听便觉得这是极难听的骂人话,脸色又寒了寒,他一扬起鞭子忽地甩在马背上:“驾!”
车子陡然加速,楚瑜没坐好,咕噜一下又滚向坐在最里面的琴笙,直撞进他怀里。
琴笙轻巧地接住她,温声道:“小姑姑放心,金姑姑既然说不会有人认出我就不会有人认出我,从今日起我便是你的侄儿——楚神仙。”
楚瑜一头撞他胸口上,正感受着那宽阔又肌理美妙的胸膛,闻着那好闻而清洌的男子香气心猿意马,陡然听着他飘乎乎地来那么一句,下意识地掏了掏耳朵:“你说你是我大侄子,叫什么名?”
琴笙从马车的小屉子里取了一只茶壶和两只杯子,倒上热气腾腾的茶,再次重复:“楚神仙。”
楚瑜瞬间脸上肌肉抽搐,不知道自己是该笑抽了还是该喷他一脸口水——楚神仙?是嫌弃自己不够庸俗还是嫌不够像算命的?
“金姑姑给你安的名?”楚瑜一脸怪异地爬起来坐好。
曜司的人看起来如此高大上,原来也不过俗人一群,给自己的主上取这种奇葩的假名。
琴笙淡定地道:“不,神仙是我的小字,知道的人很少。”
楚瑜捧着他递来的热茶,有点无语:“你爹安的?”
如果是琴大老爷那个大老粗,给仙气飘飘的儿子取这么个俗名,她倒是能理解。
琴笙看着正在喝茶的楚瑜,飘然一笑,矜傲难掩:“我自己取的,极好听罢?”
楚瑜:“噗——咳咳咳咳!”
茶水飞溅了一车壁。
……
驾车的金曜一直留心着车内乱糟糟的动静,桃花眼里闪过冰冷的轻蔑——果然是个粗俗的货色。
但想起自家主上坚持不肯戴人皮面具进入琴学,只道是怕楚瑜不习惯陌生的脸,金曜忍不住怒火中烧——待进入琴学,他定要除掉这个影响曜司和主上的心腹大患!
金曜握着缰绳的手微紧,脸色渐渐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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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1、
蓝翎:百里青,我把令牌和茉儿都给你,你帮我完成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