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不知道琴家的水有多深,但能不在乎一个堂堂亲王的生死,足以证明宫中的那些看似不可违逆的存在,在琴家眼中或者说在曜司并不是不可动摇。
别的不说,只曜司一动,暗杀行刺轻而易举。
廉亲王怕的——是他一己生死,牵扯太大变数,甚至连累宫中亲人。
廉亲王低低地咳嗽,抬起没有什么焦距的眸子看向楚瑜低低地笑:“生死有命……聪明的小丫头,咳咳……不要……不要在这一片深渊里牵扯太多,有机会便离开琴家吧,不要牵扯进这些事来,走得远远的……咳咳……离琴笙……远点,他不是你该招惹的人,你是个好孩子,该有个好的奔头。”
楚瑜一愣,定定地看着面前仿佛几日便苍老衰败下去的廉亲王,心情莫名地复杂,她轻声道:“殿下,谢谢你。”
廉亲王没有答话,已然昏迷了过去,眼下一片乌青与疲倦。
楚瑜定定地看着手里的玉佩,好一会才起身将玉佩收好,吩咐了一句那小厮好好照顾亲王殿下便径自离开了。
……
她回到房里的时候,正见着琴笙拿着一本册子在看,楚瑜走过去低头看了看,却发现上面的字鬼画符似地,她完全看不懂。
“这是什么?”楚瑜有些茫然。
琴笙头也不抬地道:“北楼里拿出来的账册。”
楚瑜好奇地挑眉:“你看得懂?”
琴笙反倒是抬头看了她一眼:“你看不懂?”
楚瑜:“这不废话么……。”
琴笙点点头,继续低头看书,顺便淡淡地道:“蠢。”
楚瑜:“……。”
行,就你这仙儿聪明。
但她转念一想,颦眉道:“金大姑姑不是说你现在不应该看这些玩意儿么?”
她是赞同金大姑姑的说法的,琴笙受了伤后,记忆受损,性情变了,虽然人依然敏睿得人神共愤,但是处理事情靠的更多是经验,如今他什么都不记得,面对同一件事,他的决策绝对不可能如同他依然清醒时一般权衡得当。
一个不小心,便会出大纰漏——
比如他直接开剑就灭了南风织造。
按照金大姑姑的说法,如是清醒的三爷,绝对不会如此手段暴烈,南风织造一定会在他手里‘名正言顺’地消失于无形,所有利用价值都被吞噬殆尽。
南芝菁就算死于非命,南家也不会与他们翻脸,说不定还感恩戴德,被卖了还数钱。
楚瑜听得后脊梁发毛,只觉得还好那个男人回不来了。
比起那个不可捉摸的男人,她还是更喜欢如今直白傲娇又暴躁的白白。
琴笙顺手将书扣在桌面上,抬手支着脸讥诮地勾起唇角:“本尊的事情何时轮到旁人做主?”
楚瑜看着他妙目里桀骜凉光微闪的模样,就想叹气。
又来了……
叛逆期的娃,你让他做什么,他偏不,你不让他做什么,他偏要!
楚瑜摆摆手:“行,你慢慢看,我本打算带着你一块回风烟山散散心,再去抓抓梅花鱼野炊的,看样子你也不打算去了,那我就叫上逸哥儿去了。”
琴笙搁在书上修长如玉的手指一顿,随后冷笑一声:“你敢带那只野猫去,本尊就能保证你野炊的下饭菜就是烤野猫肉。”
楚瑜一顿,转脸睨着他:“那你是去,还是不去?”
琴笙轻哼一声,长睫微翕,好半天才抬着下巴傲气地道:“你既求了本尊,本尊勉为其难地去就是了。”
他顿了顿,拿起那账册一边翻,一边冷冷补充了一句:“要带上牛乳蔷薇浆和乳酪果子,不要橘奶酸果子,酸得紧。”
楚瑜见着他眼眸幽幽,一脸别扭的小模样,恨不得伸手上去蹂躏一把。
她这么想着,自然笑咪咪地凑过去,伸手就捧着他的脸大力地揉了揉,抬起来低头就在他精致的眼皮上吧嗒亲了一下:“好好,都依你这大宝贝的。”
“鱼,你干什么!”琴笙精致如玉的面容上染了点诱人的绯色,白了她一眼。
楚瑜挑眉,心情似很不错的样子,笑眯眯:“能和大宝贝出去玩儿,小姑姑很开心。”
琴笙顿了顿,脸上淡淡的胭脂色似有点加深的样子,似有点不习惯她突如其来诡异热情和亲昵,轻哼一声:“放手。”
楚瑜见他竟似真有些害羞的样子,心中有点稀奇,这大仙儿平日里可是难得会害羞,要玩儿亲亲也不见他臊过。
竟是受不得她的亲近?
楚瑜黑珍珠似地水灵大眼珠转了一个圈,倒是从善如流地放开了他,笑眯眯地转身摆摆手:“我去和金大姑姑说一声,咱们准备走罢。”
……
金大姑姑和红袖、老金、金曜几个初听说楚瑜要出门原都是反对的,毕竟现在局势未明,那唐门的不知幸存者还是叛徒仍在一边虎视眈眈,还不知道对方手上有什么奇毒。
但是后来听她表示想要去的地方是风烟山,又带上琴笙,只是想要亲手捉点梅花鱼给廉亲王送饭,七曜中人谁来跟都可以,她甚至可以不带霍家姐妹。
金大姑姑便迟疑了片刻之后,叹了一口气准了。
“小鱼心善,估计是想着廉亲王中毒的茶杯到底是她递过去的,又见亲王殿下病危不但没有怪罪她,还不忘考量她的安危,如今她却帮不上忙,心中烦闷想要尽一点绵薄之力宽了心中愧疚,就让她去吧。”
风烟山是琴家的产业,是曜司的地盘,盘查紧密些,楚瑜又不与琴学中其他人接触,想来问题也不会大。
老金和金曜几个虽然反对,但是奈何自家主上已经着人收拾好了一包袱的各种牛乳调制的点心、饮品,一副本尊要出门,谁敢拦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