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踩踏着他的人,让他煎熬的人却忽然移开了脚,只对着他微微一笑,精致的薄唇弯起讥诮弧度:“没错,南亭羽,这驯养游戏可有趣?”
南亭羽原本也还指望着他会否认的,但是没有想到他竟会答得这般干脆,俊美的面容瞬间白了白。
他闭了眼,一边咳血一边笑了起来:“你果然够狠,不愧是曜司之主,海道霸主。”
秋子非坐回了篝火边,懒洋洋地道:“你们既然喜欢与本尊周旋,本尊怎么好顺从你身后那些‘长辈’们的意思,至于你,现在是打算自裁么,那就利落点。”
他顿了顿,讥诮地勾起唇角:“不过想要本尊动手取你性命,就不必了,本尊是不会杀你的,我没兴趣成全你们任何人的心愿。”
南亭羽捂住肩膀的伤坐了起来,看着正撩拨篝火的铁面少年,他自嘲地闭了闭眼:“呵呵……。”
如自己方才那般挑衅,触碰对方的逆鳞,秋子非都能按捺下暴虐的怒火,一瞬间就看穿了自己的所想。
光是这等忍性和耐心就是他所不及的、
从一开始的时候,在自己算计着缠上秋子非,要做他的‘朋友’的时候,就输了。
可也正是这样狠辣得看不见人性弱点,却城府深得让人恐惧的秋子非,才配让他南亭羽看在眼里成为对手,不是么。
京城双璧,他们从某种程度上都是一样的人,总要有一个人死在另外一个人手里,这生死游戏才能落幕。
原本,他是打算用自己这条命来结束这个游戏的。
南亭羽闭了闭眼,眼底翻涌着阴沉的光。
天色渐黯沉,夜空里乌云翻滚,这草原的冬季很少下雨,而此刻天空雷霆翻滚,竟似要有一场罕见的雷暴雨一般。
……
“不是同伴,就是不死不休的敌人,你这般不留余地对待一时灰心宁愿死在你剑下的公子羽,只怕他心中会恨意更深,甚至掩过了他对你的……特殊心情。”楚瑜摩挲了一下自己手里的杯子,微微蹙眉,却也不知道要用社么词来形容公子羽和琴笙之间的那种状况。
仿佛极为亲密的挚友,却又随时要置对方于死地,还毫不避讳。
高智商玩家的游戏和脑子,果然不是她这种人能理解的。
如何是她遇见琴笙那样的敌人,哪里回去欣赏,只弄不死他,自己就要跑得不见踪迹才好。
不过她倒是很能理解彼年琴笙那种冷酷残忍的性情,一点不会在乎南亭羽的痛苦的。
甚至可以说他几乎是用看戏的心情看着南亭羽这般模样。
但最后,是什么让他改口唤了一声——“亭羽”?
琴笙轻品了一口茶,微微垂了眸子,见楚瑜看着自己,眸子里带着担忧,他微微一笑,指尖轻抚上她的脸颊:“他是在那时候恨上我了,没错,只是有时人的际遇和心境总是复杂多变的,就在他为我所伤那夜,我们遇见了敌袭。”
……
“轰隆隆……。”
沉闷的马蹄声如雨点一般落在草原上的声音让人浑身发毛。
甚至让陷入沉默的南亭羽和秋子非都瞬间警惕了起来。
都是武功高手,侧耳一听就能知道这奔袭来的人绝对上十万人以上。
南亭羽脸色梭然大变:“糟了,是赫金人!”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离开律方大约百余里的一处小城,算是律方的前沿堡垒,有小股部队驻扎。
而律方原本就是中原与漠北各国的交界处,北境各国里的赫金人是最强悍的一支力量,自从宸王死后,一直都有小股犯禁骚扰劫掠,打秋风。
而宸王之乱没有多久,律方因为才重新整顿,所以战斗力大不如前,又要维持内稳,所以在苏家定远老夫人的示意下,一直都是能忍就忍。
但是赫金人越来越放肆,也许是因为律方的忍耐,让周围的一些游牧民族都胃口大了起来,竟轮流来劫掠,甚至有一次大半夜几乎冲进律方城内。
大半年前,苏宇将军忍无可忍地点齐大军冲出律方,正式与来劫掠的律方人狠狠地打了起来。
因为兵力虚弱,所以苏宇采取的是一种不要命,豁出去的打法,不顾一切地直冲赫金人的王庭,杀了个赫金王措手不及,最终双方损兵折将,损失惨重,血流成河,还是将律方人打服了,主动求和。
合约缔结的大半年来,基本上没有赫金人敢再来律方犯禁,但是赫金人性情勇猛,好劫掠,偶尔的劫掠扫荡却是防不胜防。
所以南亭羽这才勾着休大假的公子非奔来这里‘度假’,或者说冒险。
他们确实也曾化装蒙面经在草原上和赫金人交手,但就是为了寻求刺激罢了。
可如今大半夜地将大军来袭,南亭羽的脸色瞬间一沉,也顾不得与秋子非的恩怨,只咬牙道:“子非,我去把人引开,你马上回军营去通报敌袭。”
他想了想,又道:“不,你先立刻回律方,将消息报出去!”
南亭羽想的很周到,大军先行,定有探营哨前锋,赫金人探营的本事,他是听说过的。
他们现在这个位置一马平川,又点着篝火,哪怕现在灭了,也已经来不及,定是很早就被发现了。
躲是躲不了的,而小城的驻军不多,也定然是一边派人回报消息,一边要竭力抵挡赫金人的。
可是赫金人既然都逼到了这里,才被他们发觉,可见是做了充足准备,未必会让小城驻军有机会把消息传到律方。
律方今日正是年前的赶集日,城门大开,又是一片欢快的时候,临时被打个措手不及,就算守住了城门,也不知要留下多少人的性命。
此事,一定要一个武艺高强之人,突破重围出去。
这人不是秋子非又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