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两人高的大旗帜此时诡谲起无风直立,宛如被绷在绣棚上的绣布一样。
“啊!”隼钦宁竟整个人硬生生地被提着四肢吊在半空中,痛得整张脸都扭曲了,却只能如牵线木偶一般痛苦地挣扎。
他试图挣扎,口中发出呜呜之声,还想催动音阵。
巫师们也再次爬了上来,目呲欲裂地提着刀剑,想要营救自己的主人:“殿下!”
“绣者,唯心静也。”
琴笙眉宇清冷淡漠,指尖一转,十枚细长的银针便出现在他手上,转身之间,银针再次穿过隼钦宁的身体,随着他手势又穿过了那白底金鹰的大旗。
随着他优美沉静飞针走线的动作,大袖飞扬似神之舞,无数的丝线一条条地穿过隼钦宁的身体肌肉、骨骼,不断地带出一片片腥红,宛如被染了色一般,最后附在那大旗之上。
“啊——!!!”
而与他动作不同的是,隼钦宁痛苦的惨叫声响彻了天际,那种不像人能发出的声音让所有人都硬生生地打了寒战。
而那些巫师们却忽然僵在当场,咽喉和心脏处齐齐爆出一个血洞,炽热猩红的血肉成了最华丽的染料。
染红了丝线和那大旗。
他们如同人形的染料罐子,被丝线牵扯着,站立不倒,不断地颤抖着,却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所有人都呆滞住了,全然忘却了一切,他们眼前这优美神秘到血腥的一幕形成了一种巨大的视觉冲击。
以人血为染料,以活生生的人为绣物,偏生在那巨大的旗帜上绣出一副猩红的精美图案来——那是一片血红的鹰羽,色泽栩栩如生,由浅到深,而隼钦宁的身体就是那一根羽脉。美到极点,也残忍到了极点,震撼人心。
“那是——冰原之神的标志。”
忽然有人颤着声音尖叫了起来,随后便跪了下去:“神迹昭显!”
话音才落,那些虫子便忽然一团团地爆开来,如同落了一片虫雨。
所有人齐齐一震,再看那旗杆之上飘忽不动,似踏于风中,衣袂飞扬,美丽缥缈却冰冷而虚幻的白影。
旭旭大公主闭了闭发红的眼,脸色苍白地忽然扬声道:“隼钦宁大祭司,冒犯神灵,丧失神智,吾等求冰原之神,宽恕!”
说着,她也单膝跪下。
她这么一跪,所有的人都齐齐地跪下,双手高举过头顶。
“求冰原之神庇佑我们!
“求冰原之神宽恕我们!”
不是神,怎么会踏风而来?
不是神,怎么会拦得下那些疯狂的甲虫?
不是神,怎么会有如此奇诡残忍的……神迹?
数万人俯身下跪的场景,壮观得让人心头震撼。
……
赫金人信奉的神祇从来不是只有悲悯的神,而是兼具残忍嗜血与慈悲的原始自然的神祇。
昏暗的天空下,鸦雀无声,只那一面人血所绣的巨大‘人旗’迎风猎猎而扬,华丽圣洁到……让人忍不住瑟瑟发抖,膝头发软。
楚瑜也都震了震,身上有些凉。
她一贯知道琴笙手段如雷霆,而隼钦宁折辱胁迫于他,必定不会有好下场,只是第一次看见琴神出手刺绣,却是这样的场面。
她眼里闪过复杂的目光。
……
……
这一场厮杀,便在‘神迹’下结束,留下无数尸体和血染的草原与祭台。
还有……
那百余年之后,依然流传在草原与雪山关于冰原之神的传说。
……*……*……
幽暗的房间里,血腥味浓厚,有人声嚅嚅,细不可闻的"呻吟",饱含痛苦。
“求……求你……杀了我!”
一道幽白出尘的身影静静地立在帐篷里,淡淡地开口:“隼钦宁,离开永冻原的时候,本尊与你说过什么,可还记得?”
☆、第四十二章 现世报。
那面巨大而血腥的旗帜早已被移入了原本帐篷里,被无数人膜拜的绣着冰原之神标志的旗帜此刻被扔垃圾一般扔在地上,而华丽腥红长羽中的那一根“人形”叶脉悬在其中,阴暗的光线和血腥味,让那蠕动的“叶脉”看起来很是渗人。
若是细细看去,还能看见他身上仿佛生出无数的“细毛儿”——腥红丝线,精致非常,充满毛骨悚然的美感。
“什么……?”
隼钦宁喑哑颤抖地开口,口水缓缓地流淌下来。
太痛了,那种穿透四肢百骸的痛楚,让他恨不能直接结束自己的性命,可是他发现他自己连咬舌自尽都做不到。
琴笙垂眸,看着他微微翘起唇角,依然是那种清冷间似带着怜悯的笑容:“本尊随你下山前说过什么,不记得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