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1 / 2)

“我哪里知道他直接就过去了,我当时我看着吴闻过我哪里注意到他在干什么……行行行不跟你说了!”说真的陶泽不是很担心,外头传言玄武门规森严,那真的只是传言罢了,真要如此森严,他早第一个被撵出去了。今日台上比试时,谢怀风对吴聆出手,不只是他们三人,连一直旁观着的李岳阳的行云刀散了点冷意出来,玄武多得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说来说去,这事怪长白宗那谢怀风干得确实不地道,不管外头是什么规矩,这里是玄武地界,要守玄武的规矩。

金鼓石台上,谢怀风要是真的当着众人的把吴聆打死打残或者打个重伤,玄武绝不可能袖手不管。

如今这样,陶泽估计,三位真人也就当着外人的面意思意思地训两句,一会儿就放下来了,顶天了就关两日禁闭。他是这样想的,可眼见着孟长青迟迟不出来,他心里也有些打鼓了。不太对劲啊。

紫来大殿。

孟长青跪在那儿低着头不说话,已经跪了有半天了。这种事原本是谢仲春管,谢仲春看着他,又侧过头望了眼李道玄,李道玄面上没什么表情,谢仲春原以为他会开口替孟长青说两句话,却没想到李道玄未发一言。

最终,谢仲春开口训了孟长青几句,大致便是说他鲁莽、不像话、不懂规矩,训完后又提了几句说他们初衷是好的,只是行事欠缺考虑。孟长青跪在地上一动不动,认错态度相当诚恳。

谢仲春其实没打算多为难孟长青,金鼓石台上的场景他们几人也看见了,当时那场景,谢怀风那一剑落下来,吴聆能不能留住性命都难说,即便孟长青当时不出手,他们几人也会出手,更别提当时还有长白宗的洪阳真人在场。谢仲春随便训斥了孟长青两句,原以为李道玄会接着话替他的徒弟说一两句,他也就顺势关孟长青一阵子禁闭,这事儿也就算交代过去了,结果他没想到李道玄一直没有接话。谢仲春说到最后没忍住疑惑地看了眼李道玄。

李道玄不知为何真的没有说一个字。

最终,还是南乡子接过了谢仲春的话,谢仲春顺着台阶下了,说是关两日禁闭好好反思。

孟长青低下身,“多谢师伯。”

南乡子这边也看出李道玄的异样了,他看了眼一直没说话的李道玄,瞧李道玄望着孟长青,他略一思索,找了个由头,留了这对师徒单独处处。他与谢仲春出去了。

大殿中终于只剩下了李道玄与跪在地上的孟长青。

孟长青见两位真人走了,松了口气,他慢慢地抬头看向李道玄,“师父。”

李道玄望着他没说话。

孟长青这才记起刚刚李道玄似乎一直没说话,一句都没有,他心里一下子忽然有些紧张,“师父,弟子知错了,您别生气。”

李道玄看着跪在地上的孟长青,终于道:“我没有生气。”他的确没有生气,他只是想起了一件事。

当年他见着吴聆,那孩子才十多岁,性子极为偏执,没有什么善恶观,丝毫不见其怜悯之心。他当初并没有同孟长青说过这事,一来是想着两人今后应该无所牵扯,免得小孩伤心,二来是想着吴聆毕竟年纪小,年幼时落入邪修之手吃了许多苦,心性有所变化是正常的,吴聆又是吴六剑夫妇唯一的儿子,该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他当时见吴聆坦诚认错,确有真心悔过之意,孟长青又没有出什么事,于是就没有多做苛责,只隐晦地同长白宗掌门吴洞庭提了一句。

前两日孟长青同他提到吴聆,他没有多说什么,可今日见着吴聆,他却有种隐隐不祥的感觉。

那吴聆如今二十多岁,谈吐不俗,性子温顺,照理倒是没什么不好,可他却察觉到了一两丝异样。他是天生金仙,除了能与四时相通外,很少有人知道,他其实能感应到魔障。世人心中皆有魔障,连孟长青都有,孟长青心底害怕长白宗的弟子,怨恨孟观之,他知道孟长青幼年时曾做噩梦,亲手拿着刀一遍又一遍砍下孟观之的头颅,血溅了满脸满身,他穿入孟长青的梦境中亲眼见着那一幕,十岁的孟长青的表情极为狰狞,举着刀不停地说着“砍死你”,那样子与平时乖巧又良善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所有人心中都有魔障,有的人能解开心结,有的人却穷其一生都走不出心底的魔障,但绝大多数人都能扼束住自己,并不会让自己陷进去。

可今日,他见着吴聆,他发现吴聆浑身没有一丝的魔障。

已经不像是活人了,表面依旧光鲜完好,内里却是空空荡荡,那气息太过干净了,他隐隐约约竟是觉得有些不祥,这世上能让他觉得不祥的东西,已经多久没遇见过了。可他再仔细看去,那感觉又逐渐消失了,仿佛面前站着的就是个心思单纯的年轻修士,没有魔障,一心向道,如此看来,倒是个天资与心性都极好的后辈。

李道玄思索了许久,第一次心中生出疑惑来。

孟长青跪在地上,不知道李道玄在想什么,只觉得心中越来越慌张,见李道玄不说话了,他也没敢说话。

李道玄望向他,终于开口道:“今后不要再与吴聆有所往来。”

孟长青一愣,有些不明白,脱口问道:“为什么?”

李道玄没有说话,半晌才道:“你有许多的朋友,陶泽、李岳阳、谢凌霄,还有众多的师兄弟,你平日里可以与他们多来往,你并不缺友伴。”

孟长青一头雾水,“师父,这、这与吴师兄有什么关系吗?”

李道玄看着他许久,他被孟长青问住了,终于他开口道:“你们并非是一路人,今后不要再与他来往了。”

并非是一路人?孟长青有些懵了,“师父您、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孟长青忽然没了声音,大约是被李道玄冷淡地注视着,一下子竟是有些辩驳不下去,他还是头一次在李道玄脸上看见这样的神情,见李道玄极轻地蹙了下眉,他立刻低下头去,“是。”

李道玄望着他那副样子,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最终还是缓缓舒展开了。

过了会儿,孟长青没听见声音,一只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孟长青抬头看去,李道玄朝他伸出了手,宽松的道袍袖子上一道笔直剑纹,李道玄低声道:“起来吧。”

药室山。

吴聆从袖中掏出那瓶丹药,揭开盖子倒出了全部剩下的镇灵丹,他挑起一颗微微碾碎了,碧色的丹药里面却是灰白色的。吴聆望了一会儿,神色瞧不出什么异样。

他的面前坐着吴喜道。吴喜道一见着那丹药的颜色,直接拍案而起,“反了他们了!连镇灵丹都敢偷换!万一出了什么事,这不是杀人吗!”她一下子捞起案上的仙剑,“我去找谢怀风!”

“喜道!”吴聆想喊住吴喜道,却没有喊住,吴喜道头也不回地往外冲,一下子就没了身影。

吴聆哑然半晌,这才又回头看向案上的那枚碾碎的了丹药。灰白色的是融了雪燕子的甘草粉,不伤身。这药不会是谢怀风换的,谢怀风即便是下作也是光明正大,不屑干这种勾当。应该是哪位师兄弟瞧他不顺眼,偷换了药,这两年他风头过盛,门中看不惯他的师兄弟并不少。

吴聆望着那碧色丹药许久,面上没有愠色。他将丹药收了起来。

枝头有两只小喜鹊在叫唤,吴聆坐在那树下望了一会儿。手轻轻敲了下桌案。

从那一日起,一直到临下山时,孟长青都再没出现过,反倒是那名叫陶泽的修士来了两趟,查看吴聆的伤势,给他送新的伤药。吴聆记得那一日瞧见这药师与孟长青在一块,于是多问了一句。

陶泽收拾着药箱,道:“孟长青他被罚关禁闭了。”他说着抬头看了眼,见四下无人,道:“放心,他日子滋润着呢!除了不能下山,别的跟平时都一样。他师父纵着他,平时都不会罚他的。”

吴聆问道:“扶象真人?”

陶泽点了下头,“是啊。”

过了会儿,吴聆道:“我想见一见孟长青。”

陶泽诧异地看向他,“见他做什么?”

吴聆低声道:“那一日金鼓石台,多亏他出手相救,为此还遭受了师门的责罚,我颇为对不住他,离开玄武之后,不知何时能再相见,我想当面再说声谢谢。”

陶泽其实说白了没觉得这事儿有多大,他还觉得吴聆这人太客气了,“没事,你师弟那一日那么对付你,谁都看不下去。”

吴聆沉默了一会儿,终于低声道:“我与孟长青幼年曾经相识,我们两人的父亲是同门师兄弟,我与他多年不见,有些话想要与他说。”

陶泽诧异了,“你们俩认识啊?我说呢那一日他见你受伤这么紧张!你们的父亲竟然是同门?不对啊,我记得你父亲是吴六剑,那这样说他的父亲也是长白弟子?不对啊,他不是父母双亡?他父亲要是长白弟子,他怎么来了玄武?”陶泽有些把自己绕进去了,一时竟然没有理出点逻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