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玉一愣,片刻淡然且又坚定回道,“等科考报名那一日,我必然头一个过去签上名字。殿下,若我考得状元,便做你的入幕之宾,效犬马之劳。”
陆玉安摇摇头,知道鸾玉故意与他转移话题,但是抬眼看到李旦极其不爽快的样子,便也觉得心情大好。
他将脑袋往前凑了凑,恰好靠在鸾玉的耳边,“我等你。”
说罢,长袍一甩,沿着敞开的后窗翻身跳出,隐入浓浓夜色之中。
脸烫的厉害,鸾玉强行定了定心神,待无异样之后,这才转过身子,与顾衡说道。
“带秦先生下去吧,安置在东偏院,好吃好喝伺候,千万不要慢待。
对了,秦先生通晓各类旁门左道之术,看管的重任便交由你来处理,切不可让他做出不告而别的糗事。”
“别,你什么意思?我还有事,就不留下了。你们也别麻烦,把玉佩还给我,我连夜就走,保证不记恨报复。”秦望才不想被□□,尤其面对一个随时起脚飞踹的高手,简直要命。
“你不能走,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也得你来帮忙,不过不是现在。秦先生,你要找的东西,我有眉目。”
“你怎知我要找什么东西?!”秦望声音不自觉拔高尖细,听起来有些情绪激动。
“你都被雷劈成这幅样子了,就暂且安生一段时间,最迟三月,助你拿到《先秦百毒录》。”
秦望彻底呆住,他向来行事缜密,独断独行,怎的这人对自己的行踪和目的了如指掌,他有些困惑,不,是极度恐慌。
《先秦百毒录》里面记载了上百种诡异毒药,颇有研究价值,只是这东西据传在某位大官的陪葬墓里,秦望找了几年,挖了好些坟墓,翻遍金山银山,却总也没看见这本奇闻杂记。
“你到底是谁?”
“梁国公主鸾玉。”
“啐!”
......
北偏院里灯火已熄,锦竹浑身冰冷,进屋的时候,嘴唇都感觉不到存在,她探出手摸了摸,忽然一个激灵,好像哪里失禁了,热流涌出,沿着裤腿滴到地上,她想哭。
姚燕云看见门开,便起身披了外衣下床。
其他婢女睡得香甜,这些日子府里忙碌,每回夜里都能听到她们此起彼伏的鼾声,姚燕云早就受够了这种低入尘埃的生活。
毫无尊严,毫无品质可言。
“如何?”姚燕云声细如丝,刚一触到锦竹的胳膊,忽然缩了回去。
“你掉进池子了?怎的浑身都是水。”
“但凭你日后给的东西再好,我也不想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了。”锦竹带着哭腔,一进门便朝着唯一的火炉奔去,沿途全是水渍。
姚燕云心中虽然着急,可面上却并不表露出来。她从柜子里拖出一条被子,体贴的给锦竹脱下来外衣,又仔仔细细帮她擦净头发,裹好全身。
这才坐在旁边,屋里的其他人睡得死沉,姚燕云拨了拨炭火,关切的问道。
“他们欺负你了?”炭火冒出一缕青烟,呛得她微微蹙眉,自从到了定远侯府,她一直过得都是锦衣玉食的小姐日子,如何受得了这下等的炭火。
锦竹只是闷不做声,她嘴唇暗紫,脸白的跟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珠钗散乱,很是吓人。
“哎,你脖子怎么了?”姚燕云瞥见那红肿的水泡,下意识的往后靠了靠,锦竹没看见她面上的紧张,兀自抱着膝盖不停地打哆嗦。
姚燕云找出烫伤膏,用手指抹了涂在上面,一边安慰,一边替她整理了发丝。
“都怪我,若是我现下已经入了东宫,必然不会叫人如此羞辱你。锦竹,你放心,只要我在,她们日后决不能欺负你。”
“你倒是说得好听,打来到晋国,我都看清楚了,公主根本不把你当姐妹。从前在梁国,你是想要什么便有什么,吃穿用度样样不比公主差。
可现如今呢,我都要被你连累着倒霉。
你也别拿什么前途来哄我,往后你的事情我都不管了,安心伺候好主子,等年纪大了,银子攒足了,我自己寻出路。”
锦竹声音粗哑,脖颈处涂了药膏之后,泛起凉意,稍稍缓解了疼痛。
“且不说你攒足银子是什么时候,就算你将来嫁人,难道只想嫁给那些卑贱的下等人?
锦竹,你不要只看眼前得失。”
“你说的好听,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还能管得了我?”锦竹哼了一声,两只手紧紧抓着被沿,恨不能把脑袋扎进炭火里。
姚燕云从没被锦竹这样顶撞过,锦竹伺候她多年,一直温顺勤快,嘴如蜜饯。却没想到一朝落难,这丑陋的面貌穷形极相。
“自然。”姚燕云坐直身子,锦竹见状,诧异的扭过头,一脸的不相信。
“你明日去趟流芳阁,我保证,明日之后,文南公主会死的极惨。”
如此阴狠毒辣的话从姚燕云嘴里说出,锦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她咽了口唾沫,压低声音问道。
“公主若是遭难,我们会不会被连累。”
姚燕云神秘兮兮的摇摇头,“非但不会被连累,还会因功受赏。”
她挥挥手,锦竹下意识的低下头,凑上耳朵,方一听完,面色大变。
“姑娘,你可真是高明!”
姚燕云抿起嘴唇,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只是你务必小心谨慎,别露出马脚。咱们把这事做好了,一来出了恶气,二来,也能挣个好前程了。”
“我都听你的,姑娘。”
看着锦竹谄媚的笑脸,姚燕云心里头厌恶到极致,偏偏面上仍旧温和柔弱。
“瞧瞧你这一张俏脸,往后我还指望你呢。”
锦竹松开被子,右手抚上脸颊,面上竟然微微发热。自小她就觉得自己长得俊,同乡的孩子没几个比过她的,要不是家里穷,何必被人使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