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2 / 2)

这般一来,沈采采倒也不好再一意推脱。且这办慈善宴的目的也差不多都已达成,她就算现在就走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沈采采不觉往郑婉兮那头扫了一眼——郑婉兮宴上表现出众,她本来还想借机召她上来说几句话,探探底的呢。

当然,这事却也不急......

沈采采想好了事情,这便抬眼看了皇帝一眼,道:“陛下,我这头有些晕,要不然我们先走?”

皇帝自不会反对:他今日抽空过来,本就是为了自家皇后。现下美人醉意朦胧,眸如春水的看着他,他自然也懒得在这宴席上多呆。

他旋即颔首,姿态从容:“也可。”想了想,他又侧头与边上的人交代了几句,然后才在一众人的目光下,扶着沈采采的手起身,准备先回凤来殿休息。

沈采采本还觉得自己只是喝多了一时晕沉,想必问题不大,坐着等酒劲儿过去就好了。可她才一起身又觉得头重脚轻,自己约莫真有些醉了,走起路来都有些脚软腿软的。

所以,虽然她本人不大想要去靠皇帝,可这么走着走着,才走了一段路便已觉得额上满是细汗,累极了,半个身子都不觉得跌进了皇帝的怀里,双目微微的阖着。

皇帝现下只一垂眼便能看见半倚着自己的美人:她雪白的面上染了一层浅浅的暖红色,水润乌黑的杏眸似合非合,眸光盈盈。

随着鸦黑色的长睫轻轻的颤动,似有三月的春水从她那勾画精致的纤长眼尾处悄无声息的荡出。

无声也能缭乱一池春.心。

皇帝一时情难自禁,用自己空着的手,轻轻的覆在那双明眸上,隐约可以感觉到细细软软的眼睫在他掌心轻轻的蹭了蹭——好像是破茧而出的幼蝶,只会用轻盈无骨的蝶翼软软的蹭着人。

皇帝胸膛里的那颗心似乎也被那只幼蝶蹭到了,又仿佛是落进了被煮得温热的深海里,一时间心软下来,满心的温柔。

只是,在外还要顾着仪态,边上又跟着一群的宫人太监。皇帝只得不甚自在的咳嗽了一声,半抱半扶着人上了御辇。

然后,皇帝方才略有些矜持的伸出手,体贴周到的替沈采采理了理略有些凌乱的鬓角。

沈采采朦胧间意识到有人在为自己整理鬓角,不觉蹙了蹙眉头,嘴里不知嘟囔了什么,然后又小声道:“.......先替我把花冠摘下来!”

皇帝闻言却怔住了:他自是认得这顶花冠的——这是他亲自画的图样,亲自盯着匠人做出来送给皇后的生辰礼。在他想来,也只有这样的精致绝伦、独一无二的花冠才配得上他心尖上的人。

只可惜,先前皇后只在生辰宴上戴了一回便又叫人给搁去库里了,他竟是再没有看见过了。以至于,皇帝一直以为是因为她恨屋及乌,不喜欢自己送的金冠。所以,今日当他看见沈采采重又带上这顶金冠的时候,他心里自是有另一番不好与人言说的喜悦。

只是没想到,这人都醉了,还记得要摘花冠!

什么仇什么怨啊!我送的东西就这么不讨你喜欢?我就这么不讨你喜欢?

皇帝只觉得那心火噗的往上一窜,那手指忍不住便往她面上去,指尖在她柔嫩白皙好像奶油的面颊上掐了一把。然后,他沉声追问道:“怎么就要摘花冠了?”

沈采采颊边被人掐着,自是不好受的。但她还是有骨气的,气鼓鼓的抿着唇,从鼻子里哼了两声,就是不理人。

皇帝看着她抿着的红唇,眸光微暗,不觉低下头。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才凑到她的耳边,用更轻缓的语气问道:“为什么要摘花冠?嗯?是不喜欢吗?”

沈采采只觉得边上这人烦得要命,苍蝇似的嗡嗡嗡,偏偏她越不理他,他就越得劲。

沈采采觉得自己简直要委屈死了!她被皇帝逼着,眼里含着泪,到底还是不情不愿的开了口:“太重了......”

皇帝闻言一顿,竟是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沈采采咬着唇,往皇帝的放心缩了缩,寻了个舒服些的位置靠着,然后才有些委屈的道:“花冠太重了,压得头皮疼。”

皇帝这才终于反应过来,他有些发怔的眨了眨眼看,看着沈采采那张宛如三月桃花的面容,不由暗道:所以,只是因为这花冠太重了,她以前才不喜欢戴它?

这太过简单的理由一时间将他先前的猜忌怀疑全都给推翻了,反倒叫他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以前许多事,会不会也是他无意间自己钻了牛角尖,想太多了,误会她了?

皇帝犹自深思,靠坐在对方怀里的沈采采却实在是不高兴极了:话都说了好几句了,这人怎么还不帮忙摘花冠啊?

沈采采本就醉的头晕晕,现下一不高兴,还没想清楚事就先抬起手锤了人几下。可惜她手上没力气,这锤人锤得就跟投怀送抱似的。

皇帝被她一折腾,倒又回过神来,勉强用手按住怀里人:“你别乱动.......”

他先时那气火才消下去,再叫她这么蹭蹭蹭的,另一团火又得给生起来了。

沈采采却听不进去这话。她就像半睡半醒的小奶猫,迷迷糊糊的动手蹬腿。偏她现下正窝在对方怀里,使不上力气,蹬不开又推不开,气得只好掐人。虽她力气不大,可却养了指甲,皇帝吃痛的蹙了蹙眉,觉得自己再冷静也要被她蹭出火来。

然而,此时此刻,皇帝也只得先把身体坐得更正了一点,稍稍掩饰了一下自己下面的反应。然后,他又按住人,哑声道:“你别乱动,我帮你把你头上那顶花冠给摘下来。”

这话却是正好投了沈采采的心思,她听了进去,这就乖乖的坐着不动了。

皇帝松了一口气,然后又耐下心来仔细的研究起眼前的这顶花冠究竟要怎么摘——他也是头一回做这事,生怕扯到沈采采的头发,只得加倍的小心。

先把花冠下面用以固定的几支钗簪取下,然后又把绕在花冠上的头发一股股的取下……最后,他方才将那顶颇为沉重的花冠从沈采采的头上摘了下来。

花冠一摘下,沈采采那一头鸦羽似的乌发也跟着披散下来,松垮垮的散落在脸颊两边,倒是将她那张小脸衬得更白更小了,莹莹如白玉,光下更见透白颜色。

因着怀里还有个不肯安生的沈采采,这么一连串的动作下来,皇帝手上几乎都是滑腻腻的细汗。

他顺势将花冠拿在手上,试着掂了掂重量,倒也觉得这东西是挺重的,都快赶上他头上的九龙冠了,怪不得沈采采不喜欢.......

好在,这花冠到底还是摘了下来,沈采采和皇帝都不由得暗松了一口气。

没了花冠的束缚,沈采采轻松许多,忍不住在皇帝胸口靠了靠,秀挺的鼻尖正好抵着对方的衣襟,几乎能嗅到衣带上那浅浅的龙涎香的气息。

她不禁在柔软的衣襟上蹭了蹭,终于觉得舒服了,这才闭着眼准备睡觉。

皇帝手里拿着那顶花冠,半搂着人,身子都是半僵的。

好半天,他才苦笑了一声,几乎是叹息的:“......这可真是够磨人的。”

想想等会儿到凤来殿还得给这活祖宗换身衣服,然后才好安置休息.......偏他还不能乘人之危,这可真是能把人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