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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陆辞对自己的人身安全,显然是很看紧的。

既然做了决定,那哪怕多一日,他都等不了。

于是翌日一早,他用过早膳后,就说服了另外四人,旋即向伙计问清方向,一同乘着马车,直奔持有官牌的李行老了。

想在大宋雇请用人,向来不是繁琐的事,毕竟行业成熟,已形成一套完整而简单的流程了。

尤其陆辞要求明确,李行老也办事利索,很快照着‘剽悍精壮、吃苦耐劳’的标准,筛选出了十几名备选人来。

不过片刻功夫,李行老就将人悉数招来,在陆辞前一排站开,昂首挺胸,等候挑选。

陆辞五人陆续上前,各挑一人后,就直接在行老处签订了为期一年的契约。

陆辞随口问了句柳七:“你家里难道没给你安排人?”

柳七耸了耸肩:“自是有的。但没少顾着给他们通风报信,干脆就打发回去了。”

托那人通风报信的福,害他每回归家,都得因眠花宿柳、为歌妓谱写词曲而挨顿家法。

久而久之,他宁可独自潇洒,到临考前再随便雇个人用了。

陆辞会意颔首。

多了五个魁梧健壮的仆人随行,自然得多雇上两部马车,不过费用分摊到五人头上,看着也就不算多了。

对于他们带来的对外震慑和安全感,陆辞是十分满意的。

唯一感到些许不适应的,就只有一直以来,都习惯了为陆辞拎这背那的钟元了。

眼看着原属于自己的活儿被健仆顶替,他无所事事地在车上坐着,竟丝毫不觉快活,倒感到不被需要,而生出一缕淡淡的怅然若失……

有这么些个健硕儿郎护卫,寻常宵小也不敢动什么歪心思。

于是,往汴京的剩下这段路途,都走得很是顺顺利利。

在陆辞的有意引导下,起初还略感紧张的四人,不知不觉地就放松了下来,纷纷将赶考的此行当成了游山玩水。

当其中柳七和朱说受山光水色的启发,诗兴大发,灵感四溢,作下无数诗作时……

陆辞则沉迷于品尝健仆在野林子里捉来的各种野味和山果,喝香喷喷的菜汤,也能喝得不亦说乎。

当看到恢弘伟岸的开封城门屹立在不远处时,所有人都油然生出不甚真实的微妙感。

怎这么快就到了?

柳七心知自己多年不见的佳人虫娘就在城中,一时间忆起甜蜜时光,难免心神荡漾。

偏偏就在这时,陆辞忽道:“我们五人之中,唯有柳兄曾来此地,只有厚颜请柳兄多加费心了。”

自告奋勇要当向导好几回,却都无一例外地被陆辞婉拒了的柳七,听了这话后,除了稀奇,就只剩惊喜了。

几乎无所不能的陆解元,竟也有开口要用得着他的地方?

他乐得夸下海口:“愚兄于东京中,流连不下一年半载,虽时隔多年,亦还也剩些人脉。但凡是用得着愚兄之处,摅羽弟尽管开口。”

陆辞颔首,也不同他客气,径直取出早做好的笔记,一样样念了下来。

小至今夜住宿的地方,大至寻觅租赁数月的合适寓所,再到物美价廉的文房卖处……尽在其中。

毕竟算上即将跟他们会合的滕宗谅,共有六个人,在寸金寸土,消费甚高的汴京,一直住客邸的话,显然不是上好的选择。

倒不如租赁一处相对幽静的宽敞寓所,也在专心做最后复习阶段的冲刺。

陆辞的严谨和强大规划性,在此突显得淋漓尽致。

生活起居方面,只需半日就能打理明白,剩下全是读书的日常,被排得满满当当,按轻重缓急有条不紊地列得清清楚楚,直让从来不具计划性、只随心所欲地行动的柳七听得头冒冷汗,目瞪口呆。

只在片刻之前,他还琢磨着距交状纳卷到实际的引试,还有接近两个月的时间,满心以为能够好好放松一下。

结果到了陆辞这里,就完全不似他模糊大概的时间观念,而精确到了具体日子,甚至时辰。

从抵达东京的今日算起,十月二十五投状纳卷,正月一日群见及谒先师,正月上至中旬知贡举官受任命及开始锁院,再到锁院后十日进行引试……

经陆辞这么一安顿,竟连半日空闲都极难得了。

唯一没有做什么事务安排的,就只有今天。

这非是陆辞遗漏了,而是出于对头回进京的几个半大郎君的兴奋的体谅——总得给人半天熟悉熟悉周围,再闲逛一阵吧。

陆辞念完之后,抬眼看向愣神的柳七,故作歉然道:“果真还是太为难柳兄了。要不这样,我——”

“无碍无碍。”柳七赶紧摆手,感叹道:“我只想着,能得你这么个心细周到的友人同行,朱弟他们何其幸哉!”

“彼此彼此。”陆辞莞尔:“千金易得,贤友难觅。接下来的日子,得劳烦柳兄多加关照了。”

柳七心虚地回了一礼,不好意思说,自己刚还想撇下几人去寻虫娘来着……

陆辞微微一笑,他抬起车帘,挑了挑眉道:“进城了。”

汴京外城共设有十三个城门,他们通过的那道南薰门,则位于正南方。

等待守卫查阅公验的马车已排起了长龙,往前移动的速度慢得可以忽略不计。横竖离目的地只有一步之遥,距城门关闭的时辰又还远,陆辞等人索性不在车上枯坐等待,而是下了马车,在附近闲逛起来。

日光正烈,栽满垂柳的护城河边三三两两地聚着纳凉的人,其中不乏绿衫罗裙的女郎。

易庶只无意中瞟了一眼,就猛然想起前几日的教训,不由打了个哆嗦,赶紧挪开了视线,莫名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