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关系一向与他不错的县丞,听得这一邀约后,非但没欢喜答应,还略微妙地挑了挑眉:“这,只怕不太好吧。”
柳七:“?”
县尉也打了个哈哈:“我忽想起,还剩了桩要紧差事没办,还是算了吧。”
柳七莫名其妙地看着两人飞快溜掉,又看向主簿。
主簿一脸淡定,不惜自黑:“家有胭脂虎,为小命着想,在下就不奉陪了。”
柳七:“……”
难得想重回欢场浪子之姿,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几位佐官相继离去,叫柳七根本没回过神来。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逮一个细问,递铺的行者就忽然到来,直接打断了思绪。
因陆辞发信日期很是接近,邮置索性合在一起,一同发出。
每十八到二十里才置一铺,陆辞与柳七通信又很是频繁,因此柳七与这步递兵,也很是熟稔了。
不出意外地在落款处看到陆辞的名字时,柳七心情大好,也不跟那几位不赏脸的佐官计较了,随手给了人几个铜板做赏钱,才接过信。
既然无人应邀,他也没了独去的兴致,索性直接转身回到官署,按照寄出的顺序,一一将信拆开。
在第一封信,陆辞淡定地表示,因救回了馆中书籍,自己的阶官被擢升至六部员外郎,领太子舍人一职了。
柳七一脸恍惚:“????”
一任期满,得有三年。
自己还在一知县的位置上苦苦奋斗,怎么友人说升就升,还一眨眼就连跳几级?
真不愧是陆摅羽啊。
他惊叹着摇了摇头,情不自禁地为陆辞道了句‘好’,代其感到欣喜。
然而还没过多久,就倏然察觉出几分不对劲来。
现未立东宫,这太子舍人,岂不虚设了?
而且馆阁的差使也丢了,那不成了只升了本阶,却落得无事在家么?
柳七不甘心把信又翻来覆去地看了几次,无奈地确定了,这狡猾的小饕餮为了不叫他担心,通篇只轻描淡写,导致他想要分析,也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来。
柳七拧着眉,深吸口气,强忍住立刻回信将人痛批一顿的冲动,又拆开第二封。
说不定只是忘了,第二封信就交代了呢?
然而事实却注定叫他失望了。
柳七一脸麻木地看着这反复强调地址变更之事、让他莫着急寄出小食的信……只在结尾找到了丁点有用的信息。
那便是,自己这位了不得的小友终于如愿以偿,被调到地方上去担任知州一职。
从此可畅享当地美食,而不必被一直拘于帝京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即使山高皇帝远,但身边还注定有个朝廷的眼线——通判跟着。
不过障碍都是可以克服的,前途注定是美好的。
陆辞在乐观地大书特书后,还大方许诺,作为他们一直寄去小食的回报,等他一到汾州,就设法问出豆角焖面等特色菜的做法,再收集一些当地特产的长山药过来。
只在结尾处,陆辞才象征性地表达了一下遗憾之情:道在他的原计划里,还准备趁年末放馆的那段时间回乡探母的。
现要去汾州走马上任,自然也就此搁浅了,唯有等彼此资成之后,再看是否能在汴京再聚。
聚会的想法也跟着彻底泡汤的柳七,看到陆辞那毫无诚意的‘遗憾’,实在抑制不住愤怒了。
在四周人胆战心惊的关注下,他气呼呼地直接将信纸摔在了桌上,然后愤愤不平地提起笔,控诉这冷情人——“怎向心绪,近日厌厌长似病。狡童咫尺,佳期杳无定。辗转无眠,粲枕冰冷……”
柳七是满腹怨言下灵感大发,而比他还晚上八天,才收到陆辞从汴京发出的信件的朱说,就是完全不同的态度了。
不因别的,只因他先拆的是第二封信。
就不似柳七那般,白白给人担心一场。
朱说所任的从事郎负责县中防御、团练和部分军事,又因位处邕州,公务很是繁忙。
但他自小就是个不怕苦累的,纵使每日忙得脚不沾地,也只觉充实,且充满斗志。
尤其陆辞在馆阁中任职时,还三不五时寄些珍稀的手抄本来,其中关于火药改良的配方,就让他感到受益匪浅。
哪怕没了手抄本,单是每月读陆辞的来信时,就已是他最期待,也最欢喜的时候了。
这回也不例外。
朱说在读完之后,面上挂满了笑。
他丝毫没有在京中任官、就优于在地方任职的观念,甚至还打心底地替陆辞高兴起来。
毕竟摅羽兄究竟有多想去地方上,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朱说读信读得极慢,很是珍惜。
他很清楚,这一封读完,下一封再来,少说也得十天半月后了。
且因摅羽兄要启程往汾州赴任,等确切落脚,安顿好事务,怎么说也得耽搁上大半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