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节(1 / 2)

赵恒见连见多识广如寇准都好似看呆了,语气中顿时颇有几分慧眼识珠的得意:“你且瞧瞧这份巧思,这份画技,若不让他将罗城景致尽数收纳,绘入图中储藏,岂不过于暴殄天物了?”

寇准眼皮狂跳,只觉官家儿戏得很是可气。

陆辞那往好听里说还称得上未雨绸缪的治水建议,与这相比,都显得太过明智了。

寇准委婉表示反对:“馆中不乏善绘者,陛下可择人用之。”

闲暇时作画,尚可陶冶情操,但哪儿有将一御口任命的太子左谕德派去绘汴京图的道理?

简直荒谬得很!

赵恒却想也不想地就否决了:“既有摅羽,何必退而求其次?”

找别人不是画不出来,但还能是他想要的这个新鲜样吗?

寇准忍不住再劝几句,官家非但没改主意,反倒对他不耐烦起来了。

对这又恢复了随心所欲姿态的皇帝,他是既气又无奈,索性也不劝了,将陆辞已有了治水职责在身之事和盘托出。

赵恒头个反应,便是疑惑不解。

陆辞明明已是前途无量的东宫属官,怎就有非要往治水这等脏活累活上去凑的毛病?

寇准面无表情地提醒道:“官家可还记得夏蝗与荣王府大火?”

赵恒安静了。

转念一想,又觉得是再巧不过的安排了:“如此甚好。入冬后天寒地冻,干土冻裂,不宜治水,他不得先勘察么?勘察的时候,顺道将画给画了。”

寇准无奈应下。

只在交代陆辞时,他语气就再好不到哪儿去了:“你倒是个眼里有活的,没事也能找出事做。”

陆辞莫名其妙地听寇准发了几句火,紧接着就被新添的写生任务给砸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眼睁睁地看着寇准气冲冲地走了。

不知为何,浮现在陆辞脑海中的头个念头却是——

继木龟司南后,官家恐怕是抢小太子的玩具抢上瘾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今日注释皆出自《朝堂之外:北宋东京士人交游》 第三章 宴饮,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作者梁建国。因有亲在前面表示不备注出版社的意义不大,就备注一下好了。 )

1.身为太子老师的东宫官,如果肆意到酒肆这类场所活动,明显有损其德操方面的良好形象。譬如鲁宗道私自去酒肆饮酒,回来对真宗说:“然臣既易服,市人亦无识臣者”。真宗笑曰:“卿为宫臣,恐为御史所弹。”这就说明了东宫官不可随意去酒肆饮酒。p152

2.但不乏官员因家贫,不得不前往酒肆招待客人,连恪守礼法的一些士大夫也无法幸免。如鲁宗道向真宗解释时说:“臣家贫无器皿,酒肆百物具备,宾至如归……”

3. 饮宴之风虽被默许,但还是被视作个人操行上的污点。尽管,只要别做太出格放肆,基本不会影响仕途的发展就是了。比较极端的反面例子是仁宗前期的范讽和石延年。他们因过于无视俗礼,恣意纵饮,而被当时的开封府判官庞籍弹劾(就是文中跟陆辞同年科考的那位仁兄),导致从御史中丞贬官至鄂州行军司马了),石延年则从馆阁校勘落职,通判海州。

4.《全宋诗》中对比数量可见,宅邸,衙署,园林和寺观等场合的交游内容层出不穷,而酒肆茶坊的则现有反映。证明前往这些地方的士人并不愿意留下相关诗作给后人。一些家风严正的士大夫更是让子弟远离这些场所,譬如吕公著。

5.相比于繁忙的部门,馆阁学士的职务相对清闲,所以同舍们经常相聚饮酒赋诗。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不论陆辞愿意与否,官家御口亲赐的一纸任命下来,他也只能老实带上画具,奉命在早朝结束和给太子讲经间的这一空挡里,一边勘察、筹备治理蔡河水的相关事宜,一边走遍罗城大街小巷,将之前落下未绘的五十四坊给补上。

考虑到工程颇为浩大,赵恒还特意让林内臣转为询问,看陆辞是否需要权知翰林图画院待诏一职,以便调用那四十名翰林图画院袛候。

陆辞听闻后,起初还有些许动心,但仔细斟酌后,还是好言婉拒了。

临时多了这么一桩职事,于他而言,已是被迫得罪了翰林图画院一干技术官。

如今就算应承,提供给他们的,也摆明了是以他为中心、替他打下手的活,不见得能卖对方个好处,倒可能更惹人怨恨,招来蓄意报复。

倘若有些心胸狭隘的,借此机会暗中对他使些绊子,那他届时用或不用,都里外不是人了。

在对图画院中官员品性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陆辞不得不从最坏的角度去揣测他人。

反正官家只是一时心血来潮,会较为关心绘图进展,应只是最近一段时间的事。

加上,对画作的完全期限,也不曾有具体规定,他不妨按自己步调,悠着慢慢来,倒也不错。

陆辞想清楚后,也就心平气静地接受了新的差遣。

接下来只等给太子讲完经后,就用拨下的官银去采购画具了。

然而出乎陆辞意料的是,在进学态度上,从来是小病强忍住、难受也扛着上的小太子赵祯,竟是破天荒地以‘身体有恙’为由,将自己关在了寝宫里,未来几天里任谁来都不想见。

陆辞:“……”

他虽能猜到主要原因,但作为被牵连的无辜人士,也根本没有余力承诺郁闷的小太子,道自己能尽快绘出一副一模一样的做补偿。

索性暂时避开不见,让小太子自己治疗再次被夺走玩具的创伤吧。

得知陆辞的新差遣后,朱说还好,因知晓陆辞在密州曾为一家书坊以笔名供稿的小秘密,所以只觉理所当然。

柳七就不同了,他一听精神一震,兴奋道:“摅羽每完成一幅画作时,可否容愚兄厚颜毛遂自荐,在上题词?”

柳七既是对自己这位好友只偶然展现、就引起官家注目的出众画技充满了好奇,也是因深知陆辞素来不喜写词作赋,才不顾冒昧,也坚持要提出这一请求。

况且撇开是为宫中作画这点不提,单纯在文人墨客之间,一人作画,一人题词,一副画作上留二人名姓,本就是再常见不过的风雅事,是旁人眼里二人交情匪浅的象征。

哪怕柳七不是自己的友人,只单纯身为语文课本上的大佬,现争着给自己排忧解难,陆辞都没有不允之理。

他莞尔一笑,爽快应承了,还调侃了句:“我自是求之不得。但你可千万莫在词里提起,关于哪儿才是有貌美温婉歌妓的好去处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