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在察觉到他有意回避、闪烁其词的下一刻,负责查验他的那名守兵便凝了眉。
飞快瞟他几眼后,就命同袍先盯着他,自己先跑去城墙上寻人了。
“这是……”
王钦若不解其意,却知觉有些不妙。
“安静!”
临时接受那名守兵委托,此时虎视眈眈的这名守兵却根本不让他有机会试探着发问。
在毫不犹豫地严厉喝止后,就继续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好似要将他生生盯出一个洞来。
见守兵态度如此,其他对新生活充满期许,正有说有笑地排着队列,等待士兵验看,好入城去的其他百姓,也齐刷刷地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他。
“……”
王钦若在短暂的不可思议后,耳根便因愤怒而变得通红。
他做梦也没想到,哪怕是多年蛰伏后,未能染指相位,但好歹也是户部尚书的自己,竟会在这种穷乡僻壤,受一赤足莽夫的羞辱!
更让王钦若难以置信的‘羞辱’,却还在后头——认定他身份存疑的那名守兵,很快在知会了上级军官后,得到了进一步的指示。
他绷着脸一回来,连半句废话都不带多说的,便一挥手:“队长的命令,先将人押下,查清楚了再说。”
王钦若还没来得及反应,霎时就被四个早已蓄势待发的彪形军汉给当场摁下,下巴狠狠磕在泥地上,火辣辣的疼。
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他简直气得七窍生烟,根本顾不上下巴上的那点疼痛了:“你们怎敢如此!荒唐!快放开我,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那兵士却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一边让同袍们拖着他往临时关押可疑人的牢里走,一边冷哼着反驳道:“拿一套错漏百出的说辞来糊弄验检,还好意思喊冤?”
这种隐瞒身份和来意的人,明摆着不怀好意。
若真是受了陛下诏令来此的,又何必这样藏头露尾,鬼话连篇?
“放肆!”
眼看着这群无知的莽夫真要把自己捉拿下狱,王钦若再顾不上当众嚷嚷出自己身份后,会否被当做笑话传出去、就此在同僚间颜面扫地了。
他忙不迭地大喊道:“我的关引、印戳都在袖中,你们大可拿出来查看,我可是身负皇命,来此……”
然而说出真话后,守兵们仍是无动于衷,城里好奇投来目光的百姓们,却都被逗笑了。
紧接着钻入惊慌失措的王钦若耳朵的,是嘲讽意味十足的百姓们的纷纷议论。
“这个说自己是是京官哩”
“快笑死人了,就他颈子上那块大肉瘤,还能做官?不是说要相貌端正才行吗?”
“他那模样要能做京官的话,我不也绰绰有余啦,哪儿还要留这儿杀猪啊?”
“怕又是个党项那边来的奸细”
“这都是这个月揪出来的第几个了啊?”
……
在几名军汉的轻松联手钳制下,简直就跟一头待宰的可怜羔羊般毫无抵抗之力的王钦若,在被生拉硬拽走时断断续续地听到一些,差点没当场呕出一口血来。
城墙这的热闹动静,很快随着‘奸细’被关押,等待进一步查明,而渐渐平息了下来。
因局势渐渐微妙,这样的好戏隔三差五也会上演一出,百姓们也就看个新鲜,便高高兴兴地感叹自己安全有着十足保障,然后继续各忙各的了。
对于王钦若一念之差、导致身陷囹圄的不幸遭遇,包拯自是一无所知的。
尽管从王钦若给他的解释中挑不出大的差错来,但他虽为人正直,却并非死板愚笨之人,自然察觉得出几分王钦若的真实心思。
他无意跟随心怀叵测的对方,仍是搭乘船只,很快就来到了秦州城下,通过检验后,便顺利进城了。
看着干净整洁的大街小巷,热热闹闹的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商铺和集市,包拯一路走,一路都没有机会收起面上的惊奇。
尽管他对秦州城几年前的模样一无所知,但也清楚,绝无可能是这般繁荣喧闹的模样。
单看百姓面上那发自内心的欢喜笑容,包拯就对这位年纪轻轻便声名远扬,仕途上大起大落的陆秦州,充满了好感和好奇。
依循惯例,包拯当去官衙报道,再前往任地。
只他在打听了官衙所在处后,并未急着前去,而是先在大街上逛了几圈,看了会儿民生百态后,才满足地寻香水堂了。
他一路行来,此时风尘仆仆,一身臭汗,着实不该以这样的面目,去见上官。
如此盘算着,包拯便留意起周边商铺,看是否有香水堂在其中。
然而,当他目光无意间掠过一处茶馆的二楼时,猛然定住了。
那不正是——
望着那张与记忆中的惊鸿一瞥相吻合,熟悉的侧脸后,包拯眼前倏然一亮,如此脱口而出。
“雷恩公!”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与陆辞一同出现在茶楼的,不是别人,正是狄青。
因记得今日是狄青生辰,陆辞特意将休沐留在了这天,旋即将人从兵营里领出来,两人一道在集市上逛逛,吃顿好的,权作简单的庆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