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节(2 / 2)

陆辞虽感到有些无语,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凑了过去,想仔细读读朱说这忙里偷闲的,究竟写了些什么。

只是才刚读到第二句,好不容易摆脱滕宗谅‘纠缠’的朱说,就匆匆忙忙地回来了。

听到门外传来的动静,陆辞不好继续偷看好友写的文章,便故作不知地主动推开门,与神色急切的朱说打了个照面。

陆辞笑容灿烂地主动打了个招呼:“朱弟回来了?”

见到陆辞果真如下仆所说的那般在自己屋里,正为方才与滕兄一同,做了私下尾随陆兄、还偷觑二人谈公务的‘坏事’的朱说,心登时漏跳一拍,差点要从口中直窜出来:“陆、陆兄。”

咦?

见一向诚实稳重的朱弟,破天荒地露出这难掩心虚的慌张神色,陆辞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心里那股好奇,却悄然升起了。

发生什么了?

待刚平复了乱糟糟的心绪的朱说,略一抬眼,就对上陆辞笑盈盈的目光了。

朱说:“……”

他那点刚收拢起来的底子,登时泄了干净。

他再顾不上滕兄放他走时千叮万嘱、叫他莫叫陆辞知晓的那些话,而是根本不等陆辞开口发问,就将方才做的‘错事’,主动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出于违背了滕兄叮咛的愧疚,朱说将滕宗谅在其中起到的主导作用来了个一笔带过,倒是丝毫没淡化自己的所作所为。

可陆辞又非头日认识他俩,岂会不知这会是谁起的头?

朱说彻底‘交代’完后,终感释然地呼出口气来,顿让陆辞感到哭笑不得。

此时的滕宗谅浑然不知,刚刚虽是一脸勉强,但总归是答应了他要守口如瓶的朱弟,根本无需陆辞开口,就没能挺过那自带‘良心拷问’一般的目光,将他卖了个干干净净。

要是他也在场的话,怕是要被老实过头的朱说给活活气晕过去。

陆辞却也忘了,朱说唯有在他跟前,才会是这副老实得过分的模样。

“你们若真想听,何不大大方方地敲门进来?以你跟张亢一路同行的情谊,滕兄又为秦州通判,于情于理,都是合适的。”陆辞莞尔:“况且,我们真要商量什么军机大事的话,又怎会真瞒着你们呢。”

陆辞越是大方,朱说便越为方才那夫人捉奸一般的行径感到赧然,面上阵阵发烫:“……倘若真有下回,我定要劝住滕兄,让他不胡闹了。”

“那倒不必,”陆辞摆了摆手,笃定道:“滕兄虽好玩笑,但自有分寸,无需太过担忧。而他要真想胡闹的话,朱弟怕是拦不住他的。”

朱说踌躇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以滕兄的那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匹配上令人惊叹的行动力……对于下回能否立即拦下这点,他的确没有十足的把握。

“不过,即使你们不来问,我等时机成熟后,也要同你们说的。”陆辞笑着说:“现在要谈,则还嫌太早,倒不是怕从你们这走漏了风声,而是以公寿那犟脾气,不做出点像样的成果来,是不愿太早叫人知晓他的筹算的。”

虽说张亢主动挖掘出的这条路子存在一定希望,但具体操作起来,并不需多少人力作辅。

那为防万一,在事成之前,恐怕还是低调一些,让知晓的人越少越好。

朱说叹了口气,歉疚道:“我虽是绝无逼问之意,却仍令陆兄为难了。”

“绝无此事。”陆辞在他肩上轻轻一拍,温声道:“分明是朱弟太客气了。”

不论为何,陆辞都为斗志高昂的张亢做到了绝对保密,亦在明面上给他委派了别的任务,免去后顾之忧。

张亢对此心知肚明,在领情之余,更是摩拳擦掌,下定决心要将这条路子给打通了。

正如他与陆节度所料的那般,那位最近颇为得宠的郭丽,之所以如此高调,的确是在为自己寻求后路。

温逋奇有多喜新厌旧,从其府中妻妾之众,就可见一斑。

郭丽遭其强掳而来,不仅被坏了名誉,还被毁了姻缘,落得有家归不得的悲惨境地。

她性情刚烈果决,遭此横祸,心里可谓对他恨之入骨,又怎会甘心为其生儿育女?

于是自入府的头日,便狠心灌了一碗绝育药下腹,之后曲意逢迎,不过是谋求尽可能多的好处,以加快回归故国的时机。

奈何郭家人懦弱怕事,她竭力争取,他们却从起初的战战兢兢,到后来的感激涕零,甚至还由最初的畏惧,到后来的主动劝她早日诞下一儿半女,也好日后有个依靠。

听娘亲结结巴巴地这么劝时,郭丽简直如生吞了只蝇虫似的作呕。

她虽未当场翻脸,而仅是敷衍过去,将人送走,心里却是一寒。

她不得不清醒过来——这群见钱势便开眼的家人,是再信不过的了。

他们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荣华富贵,当家的兄嫂早忘了她的苦痛,爹娘更是只看重儿郎。

这样的家人,又如何会接她回家,甚至替她行复仇计?

但让郭丽放下仇恨,去抓住这份稍纵即逝的宠爱,她宁愿碰头死了。

正当郭丽因孤立无援,几感五内俱焚时,就有下人来报,道是苏家商号所养的那位马锅头携颇多货物,在外求见。

郭丽极为焦虑,哪儿还有心思似平日那样,不急不慢地挑选由大宋那流入的最新服饰?

她烦闷地摆摆手,便要命人打发苏马锅头离开,却在下一刻猛然改了主意:“……让他们进来吧。”

下仆早习惯了她仗着温逋奇的恩宠,便嚣张跋扈的模样,此时面无表情地一点头,便放了苏马锅头这一行人进来。

“要见上郭娘子一面,可真是不容易啊。”

苏马锅头一进帐,便笑嘻嘻地将身上沉甸甸的包袱放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