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节(2 / 2)

就连挨了这一重凿的高继宣,也破天荒地没敢发声,只忐忑地盯着还精神恍惚的狄青瞧。

杨文广俯身,低声向狄青询道:“狄兄,还能听见么?”

狄青周身僵硬,一动不动。

杨文广无奈,只有抬眼看向不知所措的高继宣:“你快去请大夫来,还得赶紧派人,知会陆节度一声。”

高继宣被吓得厉害,听到杨文广的话,就像找到主心骨似的,赶紧点头应下,拔腿就要往外跑。

殊料捕捉到‘陆节度’这一关键词的狄青,回神得比谁都快,赶紧喝止:“不许去!”

都已经跑到门边的高继宣被这喝声一吓,又不敢动了。

杨文广微讶,赶快松开对狄青的钳制,任由渐渐开始用力的对方起身,小心问道:“狄兄已回神了?方才究竟怎么了?”

怎跟鬼上身似的,遭嘴上向来没把门的高继宣一刺激,就莫名其妙就发起癫来。

狄青却是有苦难言。

他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竟是长久以来,都对公祖怀有不可告人的非分之想……内心的震撼,可不正如挨了一道晴天霹雳,半天回不过神来?

只是这样要命的隐秘,绝计是不能对他们说出来的。

狄青竭力保持着平静,简明扼要地回复道:“我是惦记战事久了,有些心烦,方于刚才失态了。吓着你们,着实对不住,不过的确同你们无关,还望你们莫叫旁人知晓。”

面无表情地说完这话,他唯恐自己那些小秘密穿帮,勉强压下如麻乱绪,也顾不上处理头上伤口,就和衣躺上床,假寐去了。

徒留自以为闯下大祸的高继宣一脸如丧考妣,同杨文广面面相觑,到底按捺下心里的不安,没宣扬到全营皆知。

而将全身藏到被子里,密不透风的狄青,心里也跟上刀山、下火海似的难受。

他面上不显,内心却天人交战得正欢。

一方面是恨自己畜生不如,居然对待他如此优厚亲和的公祖产生这些痴心妄想,简直难以启齿,枉为丈夫……既对不起自己念这么多年的书,更对不起公祖对他的悉心栽培。

一方面所怀的,则是一重他不敢细想的‘坏’心思了:像公祖那么好的人,自然值得一位全心全意,为他豁出性命去也心甘情愿的伴侣。

然而世间女子多柔弱,不似菟丝花般依赖公祖而存,需公祖挡风遮雨的,可谓寥寥无几。

能替公祖抛头颅洒热血,两肋插刀万死不辞的,怕是一个都寻不到。

思及此处,狄青一边觉得厚脸皮滚化火烧得疼,一边又感到了几分诡异的心安理得。

——但他却可以。

他是心甘情愿,迟早也能将公祖捧在手心里。

再用这副还算凑合的血肉之躯,把这独一无二的宝贝,给保护得妥妥当当的。

——哎,他真是太不要脸了!

这一念头乍一浮现,狄青就羞赧万分,甚至忍不住裹着被子,在床上来回翻滚起来。

只是翻滚归翻滚,唾骂归唾骂,这想法却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变得越发清晰,越发强烈,也越发理直气壮起来。

而对于一直小心翼翼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的高继宣和杨文广而言,狄青的这一系列诡异翻滚,他们是越看越觉心惊肉跳。

咋还在榻上悄无声息地打起滚来了?

若打滚的是高继宣的话,杨文广怕是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可放在狄青身上,那简直称得上石破天惊了。

毕竟狄青素来正经严肃,顶多是在陆节度跟前时多点人气,却从没有过这么疯的时候!

尤其自认是罪魁祸首的高继宣,更是感到坐立不安。

……果然,还是得找大夫来看看罢?

二人沉默地对视一眼,又通过目光合计一下,很快达成了共识。

尽管听狄青方才说话,精神还似清明的,可瞅这一举一动,着实不似正常模样。

高继宣蹑手蹑脚地出了营房,就往大夫所在的地方狂奔了起来。

不一会儿,他便把对此颇为重视的大夫给带来了不说,还不忘派人去通知陆辞。

高继宣想的周到:以陆节度对狄青的一贯看重,肯定不喜他们瞒着的。

于是满脸通红的狄青,刚被几个强壮军汉强行从被窝里扒出来没多久,就在满面通红的羞耻和恼怒中,迎来了满脸关心和担忧的公祖。

看着人群中一脸担忧的高继宣,狄青恨得眼前一阵阵发黑,牙根发痒。

待此间事了,他一定要宰了不听人话、自作主张的高继宣!

高继宣莫名地打了个哆嗦,赶紧往杨文广身后躲了躲。

“怎么脸这么红?”陆辞蹙着眉,不顾周边人劝阻,亲自伸手,以手背试了试温度,结果就被那节节攀升似的热度给吓了一跳:“好烫!”

再一瞧,又发现了不妥之处,忍不住问:“怎这额头还肿起来了?”

杨文广小声道:“方才磕墙上去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磕墙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