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实际上示弱并非是真弱于别人。
这辈子,她不过在萧靖的跟前,随口那样说了两句,便再无人敢来克扣她。纵使其中有一些程敏月身亡下人们不敢再妄为的原因,但更大的原因,却应当是,萧靖将此事报到了萧成的跟前。萧成爱惜面子,重规矩,又哪里允得了府中发生下人欺侮瞒弄嫡小姐的事?
她上辈子性情烈,行事执拗,但求结果,不追求过程。
于是以致于,程敏月虽然死了,萧咏兰也瘸了。但她同样没能过上好日子。她引得满京城耻笑,只能蜗居在佛光寺中,剃了满头青丝,常伴青灯古佛。
不过两败俱伤罢了。
至萧家满门抄斩时,也未曾有一人对她心怀愧疚。
这辈子,何不让自己过得更快.活些?
正逢此时,萧七桐的屋门叫人敲响了。
“姑娘可醒了?该去老夫人那里请安了。”外头传来的,是另一个伺候她的丫鬟香蓉的声音。
乐桃皱了下眉,道:“如今继夫人都没了,她还这样殷勤作什么?她是姑娘房里的丫头,却偏盼着姑娘吃亏。十足蠢货!”
“将她打发了便是。”萧七桐懒懒地吃了两口粥,“你既知晓她是个蠢货,又何必与她生气。”
乐桃却愣了愣,道:“可,可如何打发?”
“我昨日怎么与大哥说的,你今日便学了说给她听就是。”
乐桃是个忠仆,但性情却过于软弱了,她遇事常想到的是退缩。
萧七桐想着又吃了一口粥。
……这性子,得磨一磨。
“去吧。”萧七桐放下勺子,道。
乐桃不敢抗拒她的话,便只好出去了。
乐桃一边竭力回忆着昨日萧七桐的口吻,一边学给了香蓉听。
香蓉哪里见过她这般姿态?
“乐桃,你疯了罢?纵使姑娘身体再有不适,也该去给老夫人请安才是。”香蓉气急,抬手指着乐桃斥道。
乐桃心底的怒火腾地叫她勾了起来:“说了姑娘身体不适,你还胡搅蛮缠,倒不知道成了谁房里的丫头。你既是个忠心的,何不去守着继夫人的墓?”
二人正争着,突地听人喊了一声:“大公子。”
她们心下一惊,不由同时转头看去。
只见萧靖走了过来。
二人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再不敢发一言。
“在主子跟前起争执,成何体统?”萧靖冷了脸。
乐桃本有些畏惧,但目光一转,瞥到香蓉惨白的面孔时,她反倒是不怕了。香蓉遭训斥,是活该!
她又不曾做错事,怕什么?
萧靖斥责过后,便不再看香蓉,他转头将目光落到乐桃身上:“你们姑娘呢?”
乐桃有些紧张,但还是将昨日姑娘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给萧靖。
萧靖皱了下眉,倒也不曾为难,还道了声:“身子不好,便该请大夫来瞧瞧。”
乐桃点了点头:“吃着药呢。”
萧靖便不说什么了。
他看了眼屋门的方向,道:“那便歇着吧。”
说罢,萧靖转身就出了院儿。
乐桃一转身,却见香蓉还死死扶住柱子,面色仍旧白着呢。乐桃心底突觉一阵快意,连带的,萧靖在她心中,都没那么令她害怕了。
“你也有这样一日……”乐桃冲香蓉笑了笑,随即高兴地打开屋门,回到萧七桐身边去了。
“姑娘,话我已经说了。”
萧七桐抬手递了一碟子酥酪给她:“听见了,你做得很好。”
乐桃接过那盘子酥酪,愣了下。
从前姑娘从不与她说这样的话。
仔细一想,从前姑娘似乎并未夸过她。为什么?
是因为……是因为今日她胆子更大些,真将姑娘那些话学给了香蓉听吗?
接下来几日,香蓉仍不死心地上门来传老夫人的命令。
乐桃都以同样的借口阻挡回去了。
又两日。
乐桃却再没见过香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