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舅中气十足的怒骂传了进来。
陈娇咬唇,将手里的堕胎药藏进了袖中。
陈国舅赶走儿子,回来问女儿兄妹俩都说了什么,陈娇一脸悲伤,陈国舅不忍为难女儿,方才离去。
夜幕降临,丫鬟们将晚饭送进内室,陈娇将丫鬟们都打发了下去,她坐在床上,对着不远处的饭菜出神。
前面四世,她怀过孩子,但没等孩子生下来,她就被菩萨带走了。这一次,她放弃了李牧,下一个男人还没有影子,如果她什么都不做,孩子肯定能生下来。
要,她厌恶孩子的父亲,不要,孩子已经在她体内扎了根。
陈廷章希望她打掉孩子,他还在期待与亲妹妹长相厮守。
李牧薄情,对这个孩子应是无所谓的,待他大权在握,美人孩子都唾手可得,不缺她一个。
陈国舅对李牧深信不疑,没有证据,她做什么陈国舅都会误解成她在与李牧赌气。
如果最后还是李牧君臣造反成功,整个国舅府包括她在内,都会死。
陈娇笑了笑。
什么是天道正义?
她只是一个想保住自己与家人性命的小女人,李牧能够为了大业与她虚与委蛇,她也能。
妻子有孕了,好女婿肯定要回长安看看的,顺便接妻子回家,但就在李牧动身之前,北方的匈奴突然大举入侵,李牧向岳父、妻子告罪的信还没送到长安,陈国舅的信先到了,让女婿安心带兵抗敌,媳妇孩子他这个岳父会帮女婿照看好。
李牧就安心去抗敌了。
陈娇特意去上了一炷香,祈祷菩萨让李牧断条胳膊或腿的,然而菩萨不肯帮忙,腊月里边关传来捷报,匈奴连连败北,投降乞和了。李牧非但没有断胳膊腿,还立了头等功,都不用陈国舅去皇上面前夸女婿,皇上龙颜大悦,特招李牧进京面圣领赏。
边关还有军务需要善后,正月初,李牧才抵达长安。
去接女婿过来之前,陈国舅又来找女儿谈心了。
陈娇扶着即将临盆的大肚子,面无表情地招待父亲。
陈国舅叹道:“都大半年了,娇娇还生李牧的气呢?他又不是故意不来接你,边疆战事走不开,他也没办法,一会儿他来赔罪,你别难为他。”
女婿有出息,陈国舅越来越器重女婿了,而且同为男人,陈国舅觉得,男人只要能建功立业,在夫妻感情上犯些小错不算什么大事,女儿身为妻子,本该贤惠温柔,动不动就闹脾气回娘家,一点都不可爱。
陈娇能理解陈国舅对李牧的偏袒,谁让原身表现地那么不懂事,李牧又装的滴水不漏?说来奇怪,有的儿媳妇做的再好,当婆婆的都能挑出一堆刺儿,到了丈人丈母娘这里,反而更容易偏袒女婿,真是叫人奇怪。
“他是英雄,我是小人,爹爹只管去疼他好了,理女儿做什么?反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在娘家住了这么久,爹爹早就看我不顺眼了,您放心,只要他还愿意要我,我会跟他走的,免得留在这里,让爹爹抬不起头。”
陈娇故意呛了亲爹一顿。
陈国舅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臭丫头没良心,外面闲言碎语虽多,他真在意,早就将女儿送到平城去了,岂会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为了女儿着想,还把嫡长子发配去了边关?
“行,你是泼出去的水,今天就让李牧带你回去,孩子也不用在这儿生!”
丢下一句气话,陈国舅黑着脸走了。
陈娇偷偷笑了,笑着笑着,肚子里的小家伙莫名踢了她一脚,好像也很高兴似的。
陈娇笑容一顿,想到很快就要面对李牧那张虚伪的脸,顿时没了父女斗嘴的好心情。
李牧先进宫面圣,下午才随陈国舅回了国舅府。
与陈家众人寒暄过后,李牧在陈国舅亲自引路下,来到了陈娇现住的春华苑。
“娇娇就是怪你没护着她,都是误会,你好好哄哄就没事了。”
陈国舅将女婿送到地方就不准备进去了,拍拍女婿肩膀,他笑容和蔼地道。
李牧惭愧道:“是小婿糊涂,当日急于求成了。”
陈国舅忽然记起女儿的一句话,再看李牧,他心中亦有一丝疑惑,低声问:“娇娇失忆前与你不和,你就不怕她记起来后,继续怨恨于你?”
李牧看向上房,幽幽道:“夫人失忆后,待小婿温柔似水,小婿情难自禁,趁机与夫人朝夕相对,但小婿此举实属趁人之危,心中无一日不惶恐自责。世子造访,小婿虽忧夫人康复后会忘了先前恩爱,却不忍再自欺欺人。”
陈国舅明白了,与其患得患失,不如快刀斩乱麻。
“都是天意,娇娇现在真心待你,你也别想太多,夫妻俩好好过日子吧。”陈国舅笑着鼓励道。
李牧点点头。
陈国舅走了,李牧一直站在门口目送,待陈国舅转个弯身影不见了,李牧才缓缓朝上房走去。
丫鬟们都退到了院子中。
李牧畅通无阻地走到内室门前,挑开帘子,发现里面的门关着。
他笑了笑,这般赌气的样子,倒是很像失忆后的她。
“夫人,为夫来赔罪了,请夫人开门。”李牧温声道。
陈娇坐在床边,好整以暇地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