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瑧还躺着,闻言神色微变,问:“药在何处?”
陈娇捡起被他扔在地上的衣衫,摸出那个瓷瓶递给他。
赵瑧倒出丹药,闻了闻,冷笑道:“这是砒霜。”
陈娇早就猜到此药有毒,现在便露出恰到好处的震惊与惶恐,立即跪下道:“皇上,这药是太后给我的,我与此事毫无关系,还请皇上明鉴!”
赵瑧将药放回瓷瓶,起身,一边扶起她一边道:“朕相信你与此事无关,不过,太后要加害朕,朕必须揭发太后的阴谋,接下来,还需你替朕作证。”
陈娇抬起头,皱眉问:“皇上要我作证?那你我的事……”
迎着她的注视,赵瑧微微思忖,便道:“你与朕的关系不宜外传,这样,你装作奉太后之命来送参汤给朕,朕会将此药放入汤中,朕忙于批阅奏折忘了用汤,朕养的百灵误服毒汤死去,事发之后,朕会先派人抓你审问,你只需说出人参乃太后所赐便可,后面的事,朕自有安排,保你无虞。”
帝王说话时,目光平静,短短功夫便想出处置太后的计划,仿佛早就胸有成竹。
如果陈娇只是一个简单的十五岁的小太妃,她大概会被赵瑧的睿智折服,但,陈娇经历过七世了,这一世,陈娇一直有个困惑,为何赵瑧之前宁可冒着被雷劈的危险也要送她去殉葬,后来她只是配合太后送了他一件袍子,他就开始宠幸她了?
陈娇也曾好奇陈婉努力撮合她与赵瑧的意图,这个好奇,在昨晚得到了答案。
如今,陈婉要利用她毒害赵瑧,赵瑧马上就提出了一个利用她处置太后的对策。
陈婉聪明,赵瑧就不聪明吗?
他是不是早就看出了陈婉的阴谋,于是他将计就计收了她这个美人,只等陈婉出手?
各种猜测在脑海里充斥,陈娇突然觉得很累。
她不想再猜了。
她要听赵瑧亲口说。
“皇上留我性命,还恩赐我入住福宁宫,是不是早就料到有朝一日,太后会利用我对付您?”
明明是阳春三月,陈娇却觉得比寒冬还要冷,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对面的男人,轻轻地问。
赵瑧默认。
他根本就没想瞒她,否则不会急着说出对策,引她怀疑。
他就是在利用她,他就是要让她知道,他是帝王赵瑧,只是赵瑧,而非她喜欢的那些影子。
帝王坦荡荡,陈娇垂下眼帘,视线渐渐模糊。
她把他当前面七世的夫君,一见便欢喜,不惜替他承受雷电,她一心盼着他记起来,从此两人携手共度一生,一个完整的一生,却没想过,赵瑧并不记得那七世,他也不在意她是谁,从始至终,他都只把她当成一个棋子。
他确实是韩岳等人的转世,但他并不是他们。
她一厢情愿罢了,分不清七世黄粱梦与现实,其实早在完成改命任务的那一刻,她就该往前看了,而不是盼望与一个陌生的帝王再续前缘。
静默许久,陈娇低头问:“皇上就不怕我一切以太后马首是瞻,在您的茶水中投毒?”
她脸上有泪,赵瑧看着那泪沿着她脸庞滑落,道:“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朕的监视当中,你若投毒,人赃并获,你与太后将同罪处死。你若识趣弃暗投明,朕自然也会留你一命。”
陈娇懂了。
往事再追究再后悔已经无益,陈娇穿好衣衫,跪到床前叩首道:“臣女愿意替皇上作证,只是臣女希望皇上应允臣女一事。”
“说。”
陈娇缓缓道:“太后入狱后,还请皇上看在臣女有功,放臣女出宫。”
“不可能,你是朕的女人,朕会给你名分。”赵瑧冷声道。
陈娇苦笑,她不在乎清白与否,不在乎以后能不能再嫁人,她只是不想留在他身边。
“皇上若不答应,恕臣女无法配合您揭发太后。”她抱着最后的希望威胁。
赵瑧笑了,坐到床边,他弯腰抬起她的下巴。
陈娇别开眼。
赵瑧并不强求她,只低声道:“你若不配合,朕会治你与太后同罪,到那时,整个国公府都将被你们堂姐妹连累,弑君之君,当满门抄斩。”
陈娇呼吸变重,全身都冷得发抖。
赵瑧见了,语气缓和下来,不容拒绝地将陈娇抱到怀里,埋在她乌黑的发间道:“你乖乖听话,朕会给你名分。”
陈娇不稀罕,可他用国公府的家人胁迫,陈娇只能配合。
当天下午,陈娇煲了参汤送去崇政殿,接下来,一切按照赵瑧的计划,她与陈婉先后被抓。
赵瑧确实握有陈婉派心腹买砒霜的全部证据,他一直在等的,就是陈婉出手,现在陈婉自投罗网,赵瑧连三位王爷都处置了,还能对付不了她?
三日之后,太后以谋害皇帝之罪入狱,只待秋后问斩,寿王年幼无辜,帝王仁厚,未迁怒手足。至于太妃陈娇,虽然只是被太后利用,并无害人之心,但险些酿成大祸,太妃恳求皇上准她去为先帝守陵,帝王恩准。
陈娇没想去守陵,不过是赵瑧的安排罢了,陈娇才在皇陵待了半个月,就被秘密送去了京城城外的皇家别苑。
赵瑧并不在皇家别苑,在那里,陈娇见到了赵瑧为她安排的一位母亲,罗氏。
半年后,罗氏与陈娇上了一辆马车,马车进了城门,直奔显国公府。
亲女儿被罚去皇陵了,过着活死人般的日子,显国公陈琰心力交瘁,连续递了三道折子辞官。赵瑧准了他的折子,却保留了陈家国公府的爵位。陈琰已经不在意功名利禄,每日在家陪伴妻子,夫妻一起思念女儿。
“国公爷,夫人,外面有位夫人自称是雍州本家的一位亲戚,家里遇灾,她无处可去,便带着女儿前来投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