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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快醒醒 写离声 2561 字 14天前

侍从得了令,再去向阍人打听原委,半晌没问出个所以然,这些世家的仆人训练有素,嘴都紧得很。

董晓悦情急之下干脆撩开车帷,提着裙子跳下车,亲自上阵。

阍人一见长公主殿下亲自出马,赶紧跪下请罪,不好再一问三不知,半遮半掩地说了个大概。

原来荀延回家当晚就挨了荀茂一顿笞杖,第二日日中便坐上马车往寺里去了。

董晓悦一听大惊失色,该不会被打得万念惧灰,一气之下出家去了吧?

不过那阍人也是道听途说,详细的情形无从知晓,他只知道小郎君确实去了天宁寺。

董晓悦回到车里,越想越觉得荀延那德行做得出来削发出家的事,难道过关条件是阻止他出家?

她心如电转,觉得完全有这种可能——出家就是抛弃了红尘俗世,影视剧和小说里遁入空门都不算好事,鲁智深啊,贾宝玉啊......就算不凉也得掉一大堆金叶子!

想到这里,董晓悦顾不上屁股疼了,忙叫两个侍从回去整理行装,安排侍卫,自己轻车简从先出城——自己赶出去的面首,含着泪也得追回来。

董晓悦带着仆从侍卫,星夜兼程赶了一天一夜的路,个中辛酸痛楚难以言表,在晨曦中听见寺庙钟声时,她已经奄奄一息,连喘气的力气都快没了。

马车停在山门前,侍女们要张罗步辇,董晓悦摆摆手:“不用。”揉了揉酸胀发麻的腿脚,在侍女的搀扶下下了车。

天宁寺不愧是名刹,四周景色山明水秀,令人心旷神怡。

董晓悦一行向守门的寺僧递上名刺,说要找荀家公子,那看门的小和尚不知道什么荀公子,为难地道:“寺中带法修行的俗家弟子有好几位,皆以法号相称,并不知俗家姓氏。”

“那就劳驾带我去见你家主持吧。”董晓悦想了想道,她记得荀延的师父就是天宁寺主持。

那小和尚面露难色,迟疑了片刻道:“主持正为新受戒的俗家师兄剃度,有劳檀越随贫僧入内稍等片刻。”

听见剃度两字,董晓悦耳边轰的一声,后面的话都听不见了,提着裙子就往里面冲。

小和尚抓了抓光秃秃的脑门,想不通这看起来病恹恹的女檀越,怎么忽的仿佛吞了大力丸一样龙精虎猛,只好跟着追过去。

虽然是名寺,这天宁寺占地面积却不大,过了山门,进了寺门,眼前是一座高耸的浮屠塔,佛塔四周一圈佛殿,和后世前塔后殿的格局不太一样。

正对着门的佛殿中传来佛乐和诵经声,董晓悦往那儿一瞧,透过大敞的殿门看见一个穿青衣的男子披头散发,背对她跪在蒲团上,身边站着个身披袈裟的老和尚,两旁则是观礼的众僧,念经的念经,敲木鱼的敲木鱼,奏乐的奏乐。

老和尚一手拿剃刀,一手拽着男子的一绺头发,正要下刀。

说时迟,那时快,董晓悦大喝一声“等等”,趁着老和尚纳闷迟疑的当儿,扑上去劈手夺过剃刀:“他不能出家!他尘缘未了!”

那青衣男子转过头来,困惑地看着董晓悦,用粗嘎的嗓门儿道:“敢问檀越,在下与你有何瓜葛?为何阻拦我皈依佛门?”

董晓悦这才看清楚他的脸,四方脸,卧蚕眉,大小眼,压根不是荀面首。

几十道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董晓悦面红耳赤,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抱歉......认错人了......”

说着把剃刀还给老和尚:“您请继续,您请继续。”

老和尚年事以高,刚才差点被她那手飞身夺刀吓出个好歹来。他接过剃刀,擦擦脑门上的虚汗,行了个单掌礼:“这位檀越是......”

观礼的人群中有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董晓悦心肝一颤,循着那熟悉的笑声望过去,只见一身白衣戴着蝉翼纱小冠的荀子长翩然越众而出,走到董晓悦身旁,对着老和尚以及那受戒的俗家弟子道:“这位檀越是我的尘缘。”

第68章 美梦

荀延把他的尘缘带到殿后一处僻静的禅院里, 毕竟是一国长公主,兴师动众跑到僧寺的事还是不要闹得人尽皆知的好。

禅院花木扶疏,房舍古朴, 透着股写意的性冷淡。

董晓悦大庭广众之下热血沸腾, 什么话都敢说,此时有了私下里共处一室的机会, 反倒近乡情怯, 不知该说什么好, 只好垂着眼睛, 假装在仔细看荀延煮茶。

荀子长煮茶很有一手, 姿态端庄,动作优雅又娴熟,简单粗陋的陶器在他瓷白修长的手指间,倒成了价值连城的艺术品。

清风徐来,把草木青香送入帘中,合着茶香和他身上若有似无的檀香气息,清淡悠长。

荀延拎起小茶铫,倾身过来, 往董晓悦身前的茶碗里注了七分满, 不经意似地抬眼, 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片刻:“殿下清减了。”

其实他自己也瘦了不少, 眼窝越发深了,目光显得深邃。

“还好……”董晓悦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想起自己赶了一天一夜的路, 还顶着一张隔夜面孔,不由自惭形秽,捧着茶碗,装作专心喝茶,聊胜于无地挡着半张脸。

“殿下怎么到天宁寺来了?”荀延突然问道。

董晓悦冷不丁被一口茶呛住,偏过脸捂着嘴一阵咳嗽,眼眶鼻子都都咳红了:“昨天早上我去你府上找你,听说你来了这儿……”

“师兄剃度,我来观礼。”荀延解释道,却没顺水推舟地问她找自己做什么。

董晓悦用指尖敲敲茶碗,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道:“我和林珩的婚事取消了……”

荀延不置可否,撩起眼皮看她,眼里微有困惑,仿佛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

董晓悦脸一红,补上一句:“我就是说一声……你什么时候回京城?”

这就把尴尬的话题带了过去,董晓悦和林珩的婚约是板上钉钉要解除的,可她要拿荀延怎么办呢?她脑子里一团乱麻,毫无思路——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过关,怎么出梦。

“原本打算午后启程,”荀延浅浅地笑了笑,“殿下难得来一回,不妨留两日,这儿虽不是什么名山大川,林泉小景倒还有些可观之处,寺后一片杏花开得正好,殿下来得巧。”

董晓悦没什么游山玩水的兴致,不过让她当天再坐马车上路,估计得死在半路上,便点点头道:“那就叨扰了。”

一碗茶汤见底,荀延便告辞道:“这禅院是在下的居所,殿下若是不嫌弃,就在此下榻罢,被褥都是新换的,山寺简陋,还请殿下海涵。”

这院子虽然不大,但环境清幽,且与寺庙僧房隔着一片竹林和一堵石墙,把门一锁便自成一片小天地。虽说清修不能过分奢侈,但荀公子的待遇还是与众不同的。

“这里很好,”董晓悦忙道,“我占了你的院子,你住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