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1 / 2)

“皇爷爷听到你说的话,就来了。”惠文帝笑着进屋,见诸人都已拜倒,便挥挥手,“别多礼了,在元梅这里,不必理会这些规矩。”

殿门敞开,寒风灌入,俞眉远打了个寒噤,霍铮忙朝殿门一挥袖,将殿门牢牢关上。

那厢惠文帝已径自走到桌旁,望着满桌酒菜道:“你们在这里宴饮,可预备了朕的份?”

“皇上今日不是去淑妃那里了?”崔元梅的笑似乎一瞬间淡去,又恢复了白日的肃重,她一边说着,一边令人替惠文帝搬来椅子,取来干净碗碟。

“元梅坐下。”惠文帝坐到席上,又拉了正准备替他布菜的崔元梅坐到身侧。

与崔元梅的淡漠相比,他兴致显得格外高。

霍铮没说什么,拉着俞眉远再度入座,只替她布菜,偶尔自饮几杯,江婧垂了头去喂小霍翎吃饭,长宁闷闷的不爱说话,崔元梅就更显淡漠了,席上的惬意少了许多,只有霍翎童言童语逗得惠文帝哈哈大笑。

逗了霍翎一会,惠文帝又和其他人挨个儿说了些话儿,其他人皆是问什么答什么,没有多余的言语,惠文帝脸上的笑也就渐渐淡了,到了俞眉远这里,他便问起替霍铮疗毒之事。

俞眉远如实答了,惠文帝方和颜悦色道:“你救了铮儿的命,朕必当重谢于你。除了赐婚与郡主之名外,你可还有别的心愿未满?不妨说出来,看朕能否替你实现。”

“回皇上……”俞眉远摇摇头,才要拒绝,旁边崔元梅却忽然将筷子重按于桌。

“皇上,阿远救铮儿并非为了赏赐。”崔元梅已瞧见霍铮神情不大好,俞眉远以命换命之举本就是他心头大痛,如今被惠文帝如此一说,倒似她挟恩图报般,让一切变得理所当然。

惠文帝讪讪一笑,道:“元梅,朕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见铮儿体内的毒已清,心中高兴,感念俞家四娘罢了。”

他言语间有些温言讨好的意思。

“皇上,你是不是觉得,铮儿的毒去了,他这些年受的苦便不存在了,你旧日亏欠他的一切,便都烟消云散?”崔元梅别开脸,淡淡问道。

惠文帝一僵,脸色渐渐沉冷。

“那是铮儿心爱的姑娘,你觉得她以命换命,铮儿心里能舒坦?你以为他是你,能把一切都拿得心安理得,能将别人的牺牲都变得理所当然?”崔元梅目光从霍铮与俞眉远身上扫过,浅淡的语气里多了忿然。

“母后。”霍铮轻喝了一句。

她的话说得太重,旁边那人是九五至尊,如何受得了这话。

果然,惠文帝拍桌而起。

“元梅,事情都过了这么多年,为何每次见你,你都要戳朕心窝这些年我已尽力弥补,你还要朕怎样?”

“弥补?我崔家上下近百条人命,铮儿半世苦楚,如今还有阿远这条命……你如何弥补?一个皇家赐婚,一个郡主之名?这是他们想要的吗?”崔元梅亦跟着站起,将脸侧向另一边,眼中微红。

“所以……这么多年,你一直恨朕,不止你恨,连霍汶也恨我?恨不得我死,方能解你们心头之恨?”惠文帝握紧了拳,冷冷看她。

两人的话都字字诛心,毫无转寰余地,伤到极致。

“够了。”霍铮见两人争得不像话,也不管帝后二人的身份,冷怒出声。

俞眉远瞧长宁与江婧都吓呆了,忙拉了长宁的衣袖暗示她。长宁回神会意,很快走到崔元梅身边,轻道:“母后,你说有礼物要送给阿远的,长宁好奇,你现在带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那厢,霍铮朝惠文帝道:“父皇,儿臣有些事要与你说,可否请父皇移步”

惠文帝又望了眼崔元梅,她不再开口,他便也忍下这口气,转头朝霍铮道:“正好,朕也有事问你,跟我来。”

说毕,他拂袖而去。

殿上安静下来。

俞眉远心头一松。

两年不在京里,帝后二人的感情竟已糟糕到这般田地了?上次在天祭之上时,这两人感情分明还很深,惠文帝为了救崔元梅甚至不惜以身相护,而上辈子她也没听说这两人的感情有问题,即便是有张淑妃在,崔元梅的地位也十年如一日不可动摇。

真是怪了……

☆、第155章 回家

俞眉远今夜与长宁一起宿在坤安宫里。长宁非拉着她同榻而眠,只说认识了这么些日子,两人也没有秉烛夜谈过,俞眉远也就随了她。

宫里被罚提铃的宫女声音远远而至,又扬扬而去,“天下太平”唱喏声徐徐缓缓,传到她们这里时仍清晰可闻。

“皇后娘娘睡下了?”俞眉远已散下发髻,抱了烫烫的汤婆子坐在床沿上望着从外头进来的长宁。

坤安宫的暖阁里地龙烧得暖,空气干燥得她嘴唇发皱。今夜这团圆宴吃到一半便被帝后二人的争执打断,长宁劝走了崔元梅,霍铮跟着惠文帝离开,这才平息了这场风波。

“嗯,喝了养心汤,已经睡下。今晚吓到你了吧……”长宁说着打了个呵欠,在崔元梅身边服侍了大半夜,她有些倦怠。

“没。”俞眉远放了汤婆子,过来替长宁拆髻,“皇后娘娘无碍吧?她与皇上……”

长宁摇摇头,拔拉着妆奁盒里的钗镯,道:“她与我父皇之间,早就貌合神离了。”

“怎么会?我常听人说,皇上与皇后鹣鲽情深,感情和睦。”俞眉远微蹙眉。

她想起天祭礼过后,帝后召见她那日,两人之间确实很淡漠,不……确切来说,应该是皇后在疏远皇帝。可要说感情不深,皇帝最大的两个儿都是皇后所出,霍汶霍铮与长宁皆是整个皇宫中最受宠的皇子女,这帝后二人倒是奇怪了。

“你不知,从前他们尚会在人前及我们这些子女面前装模作样,假扮恩爱,可自从两年前天祭礼与二皇兄毒发之事开始,母后对父皇就越来越苛刻。”长宁叹口气,转身挥手将寝宫里服侍的人都遣出,准备与阿远说话,“你马上要嫁给二皇兄,有些事我不说,他也一样会告诉你。母后一直恨我父皇,当年为了皇位父皇害死了我外祖一家,母后的父兄叔伯全都因他战死沙场,到最后尸骨未还,外祖一族几近覆灭。而我二皇兄尚在襁褓之时,我父皇便瞒着母后将他送到了月尊教为质子,救出之时仅存一息,又身染奇毒,无药可救。这么多年,母后一直对这两件事耿耿于怀,即便父皇有心弥补,她却始终无法放下。”

俞眉远倒了杯热茶塞进长宁手中,与她并坐在床沿,听她细说过去。

惠文帝当年与众兄弟争夺皇位之事,她略有耳闻,知道得不多,却也明白那是皇室宫闱里的一场手足厮杀,为了皇位,兄弟反目,夫妻离心,儿女尽抛,亲情爱情都难敌九五至尊之位。

最是无情帝王家。

“小时候不懂事,我以为父皇深爱母后,总是纵容她的任性与冷漠,后来才知道,父皇是想弥补她,弥补二皇兄。你别看母后外表严肃,高高在上,其实她就是只纸老虎,这么多年在后宫一直稳居后位,全靠父皇帮着她。而她愿意一直留在后位之上,为的只是我和两个哥哥,尤其是太子哥哥。”

俞眉远听得有些冷,便掀开被子,将长宁拉了进去。被子早就被焐热,暖洋洋的格外舒服。两人一起躺到枕头,掖紧被子,并头而躺。

“这么多年,皇后娘娘想必熬得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