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天衡:“陶雨在这之前遭受的,远胜过这些,我能理解经历‘治病’对陶雨来说又是一次折磨,但他母亲这个时候快死了,在我理解上,他会更加难过、麻木,但不会痛苦到想让他母亲直接去死。”
导演:“啊!柏天衡你怎么这么倔?你前面都拍得那么好,现在要给我搞僵在这里吗?”
……
从头到尾,江湛都站在不远处。
这次争论的后果是,柏天衡卡戏,连卡三天。
卡得整个剧组的拍摄进度停滞不前,卡得其他演员的拍摄日程都跟着延后。
居家谢在剧组各种赔礼道歉请吃请喝,好声好气地去哄导演,又好声好气地回来哄柏天衡:“老板,求你了,听导演的,可以吗?!”
又看看不远处在逛新内景的江湛,低声道:“江湛再有几天就走了,你就让他安安心心地离组,不行吗。”
后来是导演妥协,觉得自己整个拍摄给柏天衡的压力太大了,导戏方式也过于强势,不如换个轻松点的办法,让柏天衡消化增加的剧情——
他托人,找了个经历过这种“治疗”的gay。
人家经历过的,有切实的心路历程,总比他空口解释要来得有说服力。
柏天衡同意了,等于也退了一步。
结果那人放了他们鸽子,中途变卦,不来了,说那些悲惨经历,不想拿出来再说一次再痛苦一次,收钱也不行。
柏天衡和导演特意空出半天赴约,这下只能无功而返。
柏天衡难得在这天提前回了住处。
江湛还在拼模型,边拼边看综艺,听到玄关的声音,扭过头,还奇怪:“这么早结束?”
柏天衡:“那人没来。”
江湛“哦”了一声,回过头,想着什么。
柏天衡想到江湛过两天就要走了,陪他的这段时间全在剧里,都没出去玩儿过,今天难得回来早,便提议道:“要不要出去逛逛?”
江湛把手里的一个零件按上航母,拼好。
手机视频里,几个艺人夸张的大笑,对比起来,江湛的声音显得格外冷静。
“所谓的同性恋是病,可以进行精神治疗,全世界的这种诊所、精神病院,应该都大同小异。”
柏天衡走向沙发的脚步顿住,他看着江湛。
江湛没有抬头,边拼模型边道:“治疗的过程,一般都是从弱到强,不会上来就用电流。他们会先安抚你,和你聊天,让你相信他们,获得你的信任,让你觉得呆的这个陌生的地方是安全的,可靠的。”
“然后,他们会给你看各种男人的照片,观察你的反应,猜测你的审美喜好。”
“如果被猜中了,他们会开始给你洗脑,一遍遍告诉你,同性是可耻的、不被主流接受的,如果你有宗教信仰,还会告诉你,同性是肮脏的、要下地狱的。”
“你反驳,他们会和你争论,呵斥你否定你,用言语羞辱你,羞辱你的性向,你的意志力在这个过程中会被慢慢摧毁。”
“他们还会给你闻难闻的气味,一边给你看男性的照片一边让你闻,闻到吐,产生生理厌恶。”
“然后才会是电流,无论多少伏,都会疼……”
江湛知道自己没忘掉。
就像他永远不会忘掉温哥华的冬天都多潮湿。
他只是没想到,回忆起来,细节还是那么清晰。
清晰到那天他干呕了几次,什么时候呕的,他都一清二楚。
记得年轻的护士过来,说他流了很多汗,给了他一包纸巾。
也记得那戴着口罩的白人医生问他:“疼不疼?”又说:“你在抖,这就对了。”
当年的江湛,作呕到想吐。
第一天结束,他在诊所外的花坛旁干呕了很久。
所有的忍耐都在离开诊所的那瞬间分崩析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