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盛京说起博学多才,首选裴锦朝,这是唐敏想的。
但是裴锦朝也曾和她说起过,钱瑾之的学问,也是不遑多让的,若是真的参加科举,这状元是否还能轮到他都是未知数。
原本以为,这个正月里只需要参加那次宫宴,余下的日子就只等着上元节,和表哥两人去看花灯就足够了,奈何却接到了几张请柬。
分别是长公主府的,左相府以及将军府的。
长公主府是肯定要去的,今年长公主也只是在宫宴上露了一面,其余的时间都是在寿康宫陪着太后,而明家也必然是要去的,毕竟是刘芳华亲自下的帖子,至于左相府的钱夫人……
说实话,唐敏并不想去,只因为她觉得这次的宴请没有好事,席间肯定会发生了一点什么,去的话她心里膈应,可是不去的话,三份请柬她去了两家,却独独撇开钱夫人那边,莫说钱夫人如何想,就是皇后心里也会觉得不舒服。
如今还真的是两难了。
三份请柬分别是初八,初十和十二,倒是都互相错开了,这就是高门大户的耳目聪颖。
晚上,她洗完澡,正坐在梳妆镜前擦拭着头发。
“你说左相府的请柬,不去的话恐怕娘娘那边会有想法,去的话我担心会发生意外。”
裴锦朝搁下手里的书,倚在床柱上,看着头顶的承尘,“是什么日子?”
“十二!”
裴锦朝暗想,唐敏这次去必然不可能是钱夫人的意思,只因为钱夫人应该了解唐敏的性子,一般不太熟悉的宴席她是不会出席的,当然回礼也会准备的很郑重,倒也是让那些夫人挑不到错处,这次居然在正月里送上请柬,这也是和钱夫人以往的行为有些不符,正月里一向都很忙,尤其是左相府,钱淮安的门生众多,都是趁着正月里空闲的时候走动,一般在上元节之前,他们府里是不会开设宴请女子的酒宴的,这次的宴请恐怕和平南王脱离不了干系。
裴锦朝自然不愿意让媳妇去,但是她说的也有道理,去的话会发生意外的几率很大。
尤其是唐敏身边的四个丫头武功不俗,暴露的话恐怕会被平南王抓到把柄,也让钱淮安对他心生忌惮。
“去之后别单独行动,做任何事都要和她们几个人在一起,那日明家和苏家的夫人应该也都会去。”他安慰道:“别担心,我会和你同去的。”
“表哥去了也要小心,万一被人赖上,我可是不会生气的。”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眉心居然蹙到了一起,随即放松心情,笑道:“也不用纠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至少我觉得若是平南王真的要为女出头,钱相应该是不会插手的。”
就算真的出了事,她也不怕丢人,谁能斗得过谁还不知晓呢。
“你到底是生气还是不生气!”裴锦朝扔下书,赤脚下榻将媳妇抱起来走回去。
床幔依次放下,随即满室的春光。
长公主是要在初九那日就要离开盛京,故而把宴请定在了初八,而刘芳华那边估计是因为明将军从边关回来,府中有男客宴请,所以也想要宴请女客,就定在了初十,藩王必须要在上元节之后离开京城,不得延误,因此相府就定在了十二?
这三家在盛京都是很有分量的,别家自然也不能铺张设宴,而那些王爷王妃虽然在盛京也有自己的地方,却也给予了长公主足够的尊重,酒宴就顺带着沾了长公主的光。
这些乱七八糟的弯弯绕绕都是唐敏后来才学的,在盛京就算是宴请你也要提前挑选好时间,不预约的话,可能人家会没有空。
长公主府的宴请,和上次的差不多,只是这次来的人着实不少,今年的藩王和王妃都携子女一起来了,让偌大的长公主府极其的热闹。
众人都知道长公主的脾气直爽,若是看不顺眼哪怕是陛下她也能高声呵斥两句,别的人就更别说了,因此虽然萧琳也随着母亲一起过来,倒也没有在今日寻唐敏的麻烦,这酒宴也很热闹平稳的结束。
回到府里,想到接下来还有两个宴席需要出席,她就觉得全身的骨头都酥了,这个时候她就想着表哥若是登基的话,她可就是皇后了,那个时候若是不喜欢的话,只需要每年初一的时候举办一次宫宴就好,年三十的家宴估计到时候只有他们夫妻和孩子,这样多轻松。
不过到时候,公婆到底会得到什么封号?太后和太上皇那是不可能的,想一想就知道了,若是裴锦朝的身份暴露,那个时候无论是朝臣还是天下人的眼里,他们都不会是当今陛下的父母,而且按照她的想法,公婆应该是死活都不会生活在宫里的。
甩甩头,整个人沉在浴桶里,温热的水没过头顶,何必要想以后的事情,现在的难关还没有过去呢。
今日的将军府倒是比往日还要热闹,只因为明将军明战从北境回来,虽说到了三月里会和军饷一起回北境,但是至少还能在盛京待三个月。不过,这也让整个将军府的人都似乎瞬间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眼睛锃亮,气色红润,连走路的脚步都变得轻盈许多。
平南王虽然也是手掌十万大军,然而和明家军比起来也就有些小家子气,再加上明家有太祖传下来的丹书铁券,更有数道圣旨庇护着明家的后世子孙,其中那“不得以莫须有的罪名”以及“证据不足不得妄断”等等细节的说明,可以看得出来明家军在太祖眼里是何等的忠贞和重要。
唐敏是很尊重明家的人的,只因为他们用热血和胆识铸就了大荣朝的百年荣耀,如今大荣朝百姓的安居乐业,明家军是不二的英雄。
而百年来,明家没有出过一个逆臣贼子,足以说明家风是何等的严谨,说是家风,实则更像是用军法治家。
唐敏在府门前就被刘芳华带到了后院,是没有机会见到明将军的,虽然她心里很好奇,但是却也不急切,早晚都能见到,何必急在这一时。
裴府很少设宴,也就是在团子洗三和周岁礼的时候办过,她还是喜欢清静,虽然府里有下人,但是各处的装点布置哪里能少的了她?
就看看平日里参加的宴席,小到杯盏茶碗,大到酒宴的菜色和口味,点心是咸的甜的,都需要考虑进去,也是有的人还真喜欢忙活,不嫌累的慌。
其实在盛京的那些名门太太,若是每年你们不参加个十次八次的宴请,你都不好意思出门。
一走进暖阁,唐敏就被容秋婵给喊了过去。
“几位姐姐怎么来的这般早。”唐敏看着冯明玉笑道:“明玉姐说你呢,每次宴请你保证比我早到。”
“左右在府里也没趣,还不如早点过来,毕竟都熟识,看看是否有可以帮忙的。”冯明玉看了看她身后,道:“怎么没有把团子带过来?”
“被表哥带过去了,表哥也知道我出门在外总是和你们在一起,带着团子不方便。”唐敏的公婆都已经回庄子去了,孩子自然是出门要带着,虽然府里有孙老,但是孙老这些日子似乎很忙。
容秋婵笑道:“怎么会不方便,带过来就是了。”
“就是因为有你们在才不方便,别把我儿子玩坏了。”唐敏嗔笑的瞪了容秋婵一眼,然后打眼看到不远处的椅子上,萧琳正陪着平南王妃一起,听着她母亲和明夫人说话。
萧琳似乎也察觉到了唐敏的视线,抬头看着她,唇角溢出一抹高傲的笑容,然后很快收回视线。
唐敏无语,这姑娘是不是有毛病?有什么可高傲的?真以为是个外姓王就要上天不成?谁不知道外姓王是最让今上忌惮的,可是他们倒好,不安安分分的待在云南,居然还和钱家联姻,然后来到京城颇为有些大大咧咧,说的好听是性格豪放,说的难听点是目中无人。
如今看来,这位郡主的脾气倒是不像平南王妃,反而是像极了那位平南王,想到当日宫宴平南王那股视线,她就觉得身上浮出鸡皮疙瘩,恶心的想吐。
“你去送长公主了?”冯明玉问道。
“嗯,只是送到城门而已,长公主去了万佛寺。”
“每次长公主离京都会先去万佛寺祭拜一番的,这也已经是惯例了。”
“这是为何?”唐敏不解。
明安宁压低声音说道:“先太子妃就是在万佛寺自缢身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