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拉斐尔口才了得,各种胡说八道,听得教务主任和班主任一愣一愣的,回头一拍脑门,摸出一把冷汗。再看董宏宇,眼神都不一样了。难为这孩子,身世坎坷,意志坚定,就是把自己逼得太紧了,生病了也不晓得,还想着努力学习,为学校争光……虽然刚入学的高一新生也没啥光可以替学校争的,但有心就好。
班主任热泪盈眶地拍着胸膛保证,一定在生活上,把董宏宇照顾到为,在学习上,将他培养成才,不辜负他的一片年少赤诚。
临走,班主任想和阿斯蒙蒂斯交换电话号码。
班主任是个二十七八的女青年,样貌清秀,看着阿斯蒙蒂斯时,双眼透着浅浅的亮光。这种光,拉斐尔太熟悉了,再亮些,再蜇人些,不就活脱脱的另一个自己吗?
必须从源头阻断这股歪风。
拉斐尔直接给了托尼的号码,并保证二十四小时开机,随时欢迎骚扰,不过看班主任记号码时难以下咽的表情,十有八九……这个号码会躺在一个无人问津的分类里。
出学校的时候,拉斐尔见阿斯蒙蒂斯嘴巴扁扁的,不太高兴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暗自检讨自己最近是不是太得意忘形,越过界了。
“你想要她的号码吗?”他故作轻松地试探,“等她打过来,我就告诉你?”
阿斯蒙蒂斯摇摇头,但从表情看,郁闷的源头果然是这个。
拉斐尔当然不能让心上人不开心,当下停住脚步,准备掉头:“也对,万一她不打过来呢?我回去问她要号码?”
阿斯蒙蒂斯急忙拉住他的手腕:“不是的,我不要。”
拉斐尔心情顿时晴朗了少许:“但是你不高兴。”
阿斯蒙蒂斯翘了翘脚尖,迟疑了会儿,才小声说:“你也不要给她。”
……
什么是风和日丽?
什么是晴空万里?
拉斐尔的心情就是风和日丽!就是晴空万里!
要不是学校人多眼杂,外面还蹲守了几个来接孩子的家长,他几乎想再抱一抱眼前的人。但,还是忍忍吧。毕竟,他们重新建交到现在,还不过几个小时。
拉斐尔晃了晃手腕。阿斯蒙蒂斯连忙松开,却被他反手抓住,牵着往外面走。
车里最后一个“孩子”已经等得快发脾气了,看两人手拉手出来,几乎要被闪瞎了眼。应龙山左看看阿斯蒙蒂斯俊秀漂亮的脸蛋,右看看拉斐尔那张“托尼”脸,怎么看怎么怪异。现在流行人鬼恋吗?
等两人上了车,他坐在后面偷偷观察。
阿斯蒙蒂斯突然问:“‘流星计划’是什么?”
应龙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什么是什么?流星计划?是研究陨石吗?”
他的语气也不确定,显然是不知情的。
从幻境出来,阿斯蒙蒂斯还对“流星计划”耿耿于怀,也不知是不是“不甘”的影响到现在还在作祟。
应龙山又想了想:“我前阵子看了部电影,叫《流浪地球》,特别有意思。那时候我还想过,‘流浪地球计划’六个字,太拗口了,不如改成四个字的。但‘流地计划’听着像搞房地产,‘流球计划’像搞海岛开放,都不好听。浪地和浪球更不用说了,听着就不是正经生意,倒是‘流星计划’挺好听。地球要真的能迁徙,从其他星球观察,可不就像流星一样吗?”
拉斐尔心念一动:“你喜欢科幻电影?”
应龙山说:“谁不喜欢科幻电影呢?时间不就分个过去、现在和未来吗?‘过去’已经定型,只能发人深省;‘现在’谁都看得见,都看的不想再看了;只有‘未来’是未知的,是充满幻想的。”
拉斐尔说:“有没有考虑过投资相关的研究?”
应龙山警惕起来,矢口否认,不给对方留一丝遐想的空间:“没有!现在公司的经济大权在我儿子手里,家里的经济大权在我老婆手里,我打个牌还要申请零花钱,哪有钱投资啊!”
阿斯蒙蒂斯问:“如果是‘流星计划’呢?”
应龙山摆手:“这得动用国家的力量,甚至全世界所有国家的力量,我才有几个钱啊,富豪榜我都排不上号的,也就在本市耍耍。有这样的计划能找上我?能招上我的都是大忽悠!大骗子!”说着说着,突然就义愤填膺了起来。
离应家还有一段路,在拉斐尔的循循善诱下,应龙山总算在心扉上,开了个小洞,说出了当年被忽悠的历史:“当初有人要开发月球,说能在月球上造房子。那计划说得可真可真了,房子的材料、造价、结构设计,都有。连怎么带元素过去,怎么把水造出来的步骤都写清楚了。还一再强调,供氧系统和引力系统只在房子内部生效,外出还要穿宇航服,可以使用交通工具,但租金非常昂贵,让我投资前一定想清楚。拉投资的人对你说,一定要想清楚,你听着是不是觉得特别温馨,然后觉得计划特别真实,对方特别可靠?”
阿斯蒙蒂斯诚实地摇了摇头。
“……”应龙山假装没看见,继续叨叨地抱怨。说自己当年被骗了多少感情,多少期待。他愤怒地说:“这是钱的事吗?这是梦想!我还以为我能成为第一批月球移民呢,当时傻乎乎地等了多少年!”
阿斯蒙蒂斯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被骗的?”
应龙山怒冲冲地说:“十六岁。我存了十六年的积蓄都没了!那是整整四万块啊!以当时的物价,都能在市中心买房了!”
拉斐尔问:“所以,你觉得月球和市中心的房价差不多?”
……
应龙山悻悻然地闭上了嘴。
第53章 科幻(中)
拉斐尔耿直的言论显然挫伤了应龙山小小的自尊心, 余下的回家路,他再也没有说过话。阿斯蒙蒂斯倒还想打听点什么, 可实在不是当记者的料,心里的疑问一团裹着一团,却不知道怎么问出口。
车开到应家大别墅时, 那描金的栅栏门竟然大敞着, 小应先生和两个穿夹克的青年站在门口迎接。
应龙山养儿子这么多年,头一回受到这么隆重的待遇,有些小开心, 反倒不愿意下车了,对拉斐尔说:“不理他。我腿酸,直接开进去。”
刚说完,拉斐尔停下了车。
应龙山:“……”这届司机太任性, 哼, 休想在他这里连任。既然车停了, 他就不好继续端着, 按下车窗, 板着脸说:“你妈让我出来等我的?”
小应先生远远地看着, 他旁边的青年凑到车窗前,往里瞅了好几眼, 看得老应都要发脾气了,他滋溜一下,退回到小应的身边,小声说:“不是绑架。”
拉斐尔见应龙山赖在车上不肯下, 干脆帮忙打开了车门。
应龙山一想到自己外宿两天,就眼疼,耳疼,膝盖疼,浑身都疼,对着拉斐尔,越发没有好脸色,哼的一下,扭过头,又看到车另外一边的儿子正在打电话——和小时候自己抽烟,他跟他妈告状的表情一模一样!他脑袋里警铃大作,屁股一挪一挪地挪到另一边,拉斐尔以为他要下来,路都让开了,谁知应龙山伸长了胳膊,把车门“啪”的一关,赖在里面了。
几分钟后,裹着披肩的应老太太一下子拉开车门,二话不说,扶着儿子的手,抬起高跟鞋,就对着应龙山的大腿踹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