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2 / 2)

若对峙中的两位将领都懂此道,那就得比拼“谁更能满嘴跑马”了。

叶冉看着面无表情的李恪昭,再瞧瞧神色笃定的岁行云,当即疑惑地眯起左眼,挠头道:“我同你说的?”

岁行云瞪大眼,使劲点头:“那可不?就前些日子,我随公子去听香居回来的次日。你让我顶水缸蹲马步,还记得么?就在这儿,大石头跟前这里!”

说着还缓步挪过去,煞有介事地指着大石头跟前那小块空地。

“啊,是顶水缸蹲马步了,过后也确是在这里磕了会儿闲牙,”叶冉被她弄得开始怀疑自己的记性,“可那时,咱俩不是在说别的事么?无缘无故,我怎会与你说起战场的事?”

岁行云顺畅接口:“那不是最终你说不过我,恼羞成怒叫我折返跑二十次来着?我跑到腿软跌地上不愿起,你说我挡着旁人了,便叫金枝来将我挪去别处。金枝打算扛我走,你就说战场上这姿势是扛阵亡同袍的。”

她的话里虚虚实实,指东打西,说词中有细节有地点有人物,态度又格外肯定,句句掷地有声,半点磕巴都不打,叶冉是真懵。“我说了?”

“叶大哥你怎么回事?才三十呢,忘性就这么大!不信问金枝,”岁行云对正在折返中的高挑少女喊道,“金枝,你快来!公子有事问你!”

李恪昭扭头瞪她一眼。明明话都是她在说,这倒成“公子要问”了?

金枝不疑有他,立刻擦着汗小跑过来:“公子、公子万年。公子有何吩咐?”

“公子想知道一件事,叶大哥破记性,可要冤杀我了。请你帮忙给我做个人证。我一句句问你,你细细想了再答,可好?”岁行云恳切求道。

金枝一听顿觉人命关天,生怕自己答错或没想起什么,害岁行云丢了性命,使劲咽了咽口水,点点头严阵以待。

“你想想,就飞星与叶大哥打起来那日,他还在这院子里当众劈了个叉,记得吗?”岁行云问。

“那自然记得,”金枝赶忙道,“公子,行云没说假话,那日西院的人全瞧见飞星劈了个一字马,疼得嗷嗷叫。是真的!”

李恪昭微微颔首,耐着性子深吸一口气:“嗯。然后呢?”

“公子别急,我这不是要同金枝明确日期么,”岁行云一本正经又问,“那,后来我折返跑跌地上了,叶大哥是不是唤你来将我挪到旁边去来着?”

金枝点头如捣蒜:“是呀。大伙儿都瞧见的啊!”

“看吧,我没说假话吧?”岁行云双手一摊,“公子这下可信我了?”

李恪昭看向叶冉,叶冉用力挠着后脑勺,迟疑道:“这么一说吧,我似乎也有点想起来了。”

岁行云一把握住金枝的手晃来晃去:“好姐妹!救命之恩如同再造!”

金枝茫然地眨了眨眼,憨厚笑道:“我也就照实说而已,没做什么。”

*****

岁行云这通虚实相间、避重就轻地搅浑水下来,就将所有事都理得像真的一般,连她自个儿都快信以为真,李恪昭似乎也指不出什么漏洞。

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西院时,忽听得背后叶冉对岁行云嘀咕。

“我怎么觉着你在绕我?我当真说过那句话?我就记得那日咱俩聊了‘嘤嘤小郎君’的事而已……”

李恪昭倏地止步,回眸看向交头接耳的两人。

岁行云激动地摆着手臂强调:“叶大哥!叶大爷!你怎么还没捋明白?咱俩先聊的‘嘤嘤小郎君’,接着你让我去折返跑,我跌倒了,金枝来扛,你便笑话说战场上扛阵亡同袍才这样!你再捋捋,就是这顺序,半点毛病都没有的。”

“哦。”叶冉呆滞点头,勉强算是与她达成共识。

诡计得逞的岁行云一颗心落定,整个人身轻如燕,笑容也明快起来,嘴角都快咧上天。

抬眸见李恪昭驻足回眸,眼神里带着强烈疑问,那颗才得意忘形到飘飘然的心立刻急速下坠。

“公、公子?”她胸腔里七上八下的,“还有吩咐?”

李恪昭的以目光在她与叶冉之间来回逡巡,到她快要紧张到窒息时,才冷冷开口:“‘嘤嘤小郎君’是什么?”

叶冉顿时忘记满脑门子糊涂官司,嘿嘿挥开岁行云,上前半步抢答:“要不我怎会说起这家伙是‘男扮女装的假姑娘’呢?她竟喜欢又娇又软又甜还得会‘嘤嘤嘤’的小郎君!”

李恪昭一言不发,抿唇盯着岁行云,眉梢微微上扬,似是在确认叶冉所言真伪。

在岁行云心中,李恪昭是她以血盟誓要效忠的主君,即便李恪昭待人没有太大架子,她也不太好在他面前过于放肆,至少不合适聊这种较为私人的闲话。

而诸如叶冉、飞星甚至金枝他们,才真正是她平日一起训练、将来要并肩浴血的军中同袍,插科打诨、荤素不忌全不需顾忌的。

叶冉忽然对李恪昭说破她喜好“嘤嘤小郎君”的事,她多少有些尴尬。可李恪昭一副非要得她亲口确认的模样,不吭声显然收不住场。

于是拘谨低头,挠了挠脸,干笑道:“这,世间万紫千红嘛。什么样的人都会有人喜欢不是?叶大哥不也说,男子们多偏爱‘娇软甜,会嘤嘤嘤’的小娘子……那,你们会喜爱这样的女子,我喜爱这样的男子那也不奇怪,是吧?”

“我不爱。”李恪昭面无表情丢下冷冷三字,转身走了。

岁行云大惑不解地瞧着他的背影,不太确定地转头询问叶冉:“公子看起来像是怄气了?”

叶冉点头:“少侠好眼力。”

“我说得挺有道理啊,”岁行云蹙眉挠头,“他为何突然生气?”

“问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他,”叶冉幸灾乐祸般拍拍她的肩,“少侠眼力虽好,脑子里却似乎少根弦啊。”

岁行云想起这人先前被自己绕得一败涂地,顿时就不服地冷笑:“谁才是脑子里少根弦的那位,这可不好说哟。”

“阴阳怪气,我怎么觉着你在骂我?”叶冉危险地眯起眼,开始撸袖子。

岁行云立刻右腿后退呈弓步,双拳一前一后摆开防御架势。

场面立刻传来小大夫明秀的娇声喝止:“行云!你站直了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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