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2 / 2)

可她始终保持着与叶冉的配合,阵势走位不曾慌乱,神情平静不见起伏。

“你倒是个天生虎将啊!”叶冉一剑洞穿面前人的胸膛,扭过满是血污的脸对岁行云咧嘴笑叹,满是激赏。

初次杀敌便无畏怯迟疑,身移影动间大开大合,无半点花哨赘余。即便到了此刻这般田地依旧斗志坚定,出手干净利落,一击致命。

不认负,不后退,不死不休。

这是任何主帅都求之不得的敢死先锋之才。

岁行云反手横刀又解决一人,旋身与他背后相抵,这才面无表情地哑声轻道:“并非天生。知为何而战罢了。”

她不是生性嗜杀。

上辈子之所以成为兵家学子,一是因不擅做学问,对文绉绉的东西耐性不多。二是家境贫寒,恰逢那年武科讲堂新建,束脩学资减半,学业优异者还有膏火银可领回补贴家用。

之后三年求学、四年戍边,她用了七年才真正理解何为“马革裹尸”,理解了执戈跃马的意义与价值。

才让自己从身到心成为一个真正出色的战将。

当行伍者真正知为何而战,自无惧无愧。

上辈子,她身后是家国故土、沃野千里,她戍守国门,她便是国门。

而这辈子,此时此刻,她身后又是什么?

在一次次干净利索的手起刀落中,岁行云想,我身后是为后世开先河的缙王李恪昭。

李恪昭。他的姓名便是一个盛世。

守住他,便守住了今后无数姑娘昂首挺胸、不必卑微依附他人的希望。守住他,便守住了一整个即将到来的崭新天地。

守住他,其实也是守住了岁行云两世为人以来仅有的一次,无人知晓的怦然心动。

无论她就殒命于此,还是最终侥幸生还,将来却要因此战被打上“生性嗜杀的残暴人屠”之烙印,那都不要紧。

他值得。

第45章

戌时日晚, 山色苍茫。

司金枝倒下了,回雁阵破。摇摇欲坠的明秀已成血人,双簇补阵亦难再合。

叶冉眼疾手快将明秀推进草丛中,也不知连城那队人里是否还有幸存者能援手她一二。

虽此役打得狼狈,也付出了惨重代价, 但以三十余人陆续歼敌近百, 哪怕最终全员尽没, 那也不算输的。

数年来大家在西院流过的汗与泪都不白费, 叶冉的心血也不白费, 众心甚慰, 无悲无痛。

岁行云早已杀到麻木,全凭意志在苦撑。她知道叶冉也是。

已到了该准备最后一击之时了。

当她终于透过满目朦胧猩红, 依稀辨出有一名身着玉色华服的男子现身,从容站在倒地的司金枝身前时,她心知最后一击的时刻到了。

她看不清对方面容, 仅能模糊看到他的身形轮廓。

只见对方抬手振袖, 原本还在与他们缠斗的剩余追兵便缓缓往他身旁收拢,显然是这队追兵的领头人。

若最后一击能干掉对方领头人, 追兵将群龙无首,势必暂缓前行。

如此至少能为李恪昭再多争取一丝生机, 大家也算死得其所了。

心念定下, 岁行云立即拼劲全力扑身奔向那人。

巧合又不巧的是, 叶冉几乎与同时动作, 大约也是抱着与追兵首领玉石俱焚的想法。

他们二人齐齐调转刀口, 那玉色华服的男子自是察觉,当即振袖发令。

他左侧之人便甩出手中长鞭缠向岁行云脚踝,他右侧之人则对叶冉发出一记冷箭。

玉石俱焚的最后一击终究未能得手。

叶冉倒下了,岁行云也倒下了,就倒在司金枝侧畔。

片刻后,玉色华服的男子上前两步,左手以绢帕按住半边脸颊,歪头瞟了叶冉一眼。

“出城仓促,这箭只此一支,原是特地为李恪昭准备,倒是便宜你了。”

这声音似是……齐文周?阴魂不散啊。

躺在地上的岁行云极力撑住沉重眼皮,暗暗调息,一点点蜷紧手指,试图握住身侧长刀。

“难怪李恪昭从不轻易让旁人进他府门半步。藏了这样多女人,一个赛一个的悍辣,倒是颇有滋味。”齐文周不知从何处摸来一把匕首,匕首尖指了指早已一动不动的司金枝。

“可瞧清了?方才对我发冷箭的就是这女人?”他问。

有人答:“回大人,正是。”

“别怪我不怜香惜玉,一报还报,天公地道。”他缓缓蹲下,笑音森冷,匕首往司金枝的脸探去。

就是此时了!岁行云拼了最后力气挥出长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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