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其中某位夫人忽然找到卫令悦,说要为容茵小先生保媒。
卫令悦一听对方年岁那样大,顿觉不妥,便单独找容茵谈,劝她不要急着做决定。
“那时悦姐也没料到我们会来。她不好强硬替容茵做主,见她一意孤行,劝说无果之下便只能由她。她自己应承了这婚事,下月中旬就将过门。”
岁行云的火气,其实源自怒其不争。
卫令悦既已让她做了女子私塾的女夫子,大抬了她的身份风光,只要她沉住气好好做事,最多一两年,待卫令悦及这女子私塾成了气候,整个屏城谁不得高看她一眼?届时不得大把年岁相当、家世良好的男儿登门求亲?
“在仪梁时我成日忙着自己的事,只教了她认字读书,没察觉她竟学成如此鼠目寸光了。”岁行云闷闷叹气。
还有件更让她失望的事,她在李恪昭面前讲出来都觉没脸。
送容茵离开仪梁时,岁行云怕自己后续不能活着到缙国,便将自己最贵重的财产——那包火齐珠——交给了容茵。
今日容茵告诉她,那包火齐珠在赶路时不慎遗失半数。
她没有戳破这蹩脚的谎言,沉默接受了容茵奉还的剩余半数火齐珠。
其实她绝非小气之人,分别时也对容茵说过,若自己活着到缙国,今后两人就做家人处。
“既是家人,她要出嫁,我岂会舍不得添嫁妆?便是整包火齐珠都给了也无妨的。”
可容茵却耍了这不入流的小聪明,这让她很是失望。
“才分开不到半年,变化就这样大,”岁行云讪讪以指尖挠着眉心,“这还是我头回看人走眼,回来的路上脑中嗡嗡的。”
不过,李恪昭的耐心聆听如泠泠山泉,将她原本火气满满的心浸润通透。
此刻冷静下来再回头想,便不觉是个多大的事。“就当我与她之间的缘分尽了吧。”
李恪昭端详她片刻后,淡淡勾唇:“不想将自己的东西要回来?”
“罢了,由她去。你听我抱怨就好了,可千万别插手。”
毕竟当初在仪梁也算有过一段近乎相依为命的时光,容茵照料她也算周到。那半包火齐珠便做“临别赠礼”,从今后大家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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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行云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甩甩头笑道:“我吃一堑长一智,往后就会记得,人心是会变的。”
见她已然缓过神,李恪昭心中落定,便淡挑眉梢,神情冷冷。“你也会?”
岁行云低头,在他唇上落下响亮一吻。
“我会。不是吓唬你,我这人可花心了,还狠。若哪时你不得我心了,我说走就走……诶,对了,我休书呢?”
“过几日忙完就写给你。”
李恪昭没好气地她一眼,揽住她的后颈压下来,不轻不重啮住她的唇。
没这么混蛋的夫人。他“温柔小意”哄她半晌,她倒好,转脸就问要休书。
两人较劲一般,唇齿相依,勾勾连连,你进我退,谁也不让谁。
良久过后,李恪昭将脸埋在她肩窝,忿忿低喃:“下回你若再买这种酒,我不给亲了。”
他最讨厌宜阳苦酒,打小就讨厌。
“有的亲你还嫌?”岁行云面泛红晕,笑吟吟捏他的脸,“对了,悦姐想与你谈个交易。”
“什么交易?”
“她想请你帮忙说服无咎,入赘她卫门。哦,当然,这只是……嗷!”
这话显然给李恪昭带来了极大震撼,倏地瞠目,手上力道不自知地收紧,于是岁行云吃痛,在他臂上拍了两下,脱口嚷出声。
“李恪昭你给我撒手!腰!我腰快断了!”
这一嗓子犹如平地惊雷,在静谧黄昏里惊起树上飞鸟,也惊动了花窗墙面那头的“过路人”。
叶冉中气十足的怒吼穿墙而来:“你俩就等不得到回房再‘行乐’吗?!”
他不过是老老实实遵医嘱,拄拐到小花园来散个步,并不想听谁家夫妻的壁角!
第56章
被叶冉那么一误会,岁行云尴尬极了, 赶忙跑到花窗前去露脸打招呼, 以证清白。
花窗那头, 不但有叶冉,还有随侍在他身后的瑶光。
岁行云面上微烫,忙笑道:“别瞎想别瞎想, 绝无什么乌七八糟的事。”说完也不再看他俩,赶紧拉着李恪昭走了。
回了房中,两人在雕花圆桌旁坐下。
岁行云倒了杯清水, 这才认真转述了卫令悦的话。
“……让无咎入赘卫门什么的, 只是我与悦姐玩笑的浑话,未必当真的。”
岁行云双手拢着桌上茶盏, 低垂眼眸,语气并不十分笃定, 甚至隐有几分烦躁。
“总之, 我只答应帮她带话,但不会插手此事。对与不对, 行与不行,你自衡量就是, 不必考虑我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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