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温和的鼓励多少给了公仲妩勇气,她豁出去了一般,抬起湿润的乌眸,恳切看向岁行云:“父亲让我过来,其实是想叫我、叫我与表兄熟稔亲近一些的!”
对于公仲廉的这层意图,李恪昭一早就看穿,岁行云自也明白。
但她并未贸然接话,只是笑笑:“自家亲人,熟稔亲近些原是该的。”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公仲妩连连摇头,眼中浮起了泪,“父亲是想让我……与表兄结成亲事。”
“你自己怎么想?”岁行云察言观色,已大致能明白她是不愿的,但还是谨慎确认一下。
公仲妩轻咬下唇,重重摇头,眼泪落了下来。
“你不愿?能让我知道缘由么?”岁行云腾出一手来替她擦了泪。
她立时垂下头去,涨红了脸,却不肯说话。
岁行云恍然大悟:“心中有人了?”
走了五六步后,公仲妩才几不可见地点点头。
“明白了。”岁行云笑着点点头,却也不说是否答应帮忙。
小姑娘等了半晌不得她回话,心中起急,猛地抬头看向她:“阿嫂能、能帮我同表兄说说么?若我父亲提了,求他、求他不要答应!”
*****
入夜躺在被中,岁行云笑出了声。
黑暗中,昏昏欲睡的李恪昭被她突兀的笑声惹得毛骨悚然。
“你是睡不着,还是睡着了发梦?”
岁行云轻踹他一脚,乐不可支地滚进他怀中:“你可真惨,小表妹瞧不上你。”
“哦,多谢她。”李恪昭搂紧她,将脸埋在她鬓边,倦声嘟囔。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你舅父坚持要联姻,你待如何?”岁行云好奇地问。
虽对权利博弈中的许多事雾里看花,但岁行云至少懂得人情世故。
在过往许多年里,真正出钱出人鼎力支持过李恪昭的,其实也就只有他舅父公仲廉一人而已。
认真算来,如今李恪昭身边最重要的左膀右臂们,诸如卫朔望、司金枝、叶明秀等,以及当初为护他归来而浴血身死的那些人,最初皆出自宜阳君府。
可以说,若无公仲廉护持,任李恪昭智计通天也未必能活着走到今日地步。
若公仲廉非得以联姻关系巩固甥舅间的利益同盟,李恪昭寸步不让,于情于理似乎都会让公仲廉下不来台。
况且,若无公仲廉亮明立场带头支持,李恪昭的继任储君之路只怕会平白多出很大阻力。
对此,李恪昭却道:“舅父的护持之情,将来我自会回报。至于旁的事,我并未指望得他助力。”
“为什么?有他助力,你会容易许多。”岁行云纯是就事论事。
三公子、五公子都有舅家两名立场的支持,如今李恪昭在继任储君之位上已显势单力薄。他就这么有把握?
李恪昭在她耳边蹭了蹭,沉沉低道:“卫朔望的恩师是谁,你还记得么?”
岁行云懵了片刻,倏地惊讶瞠目,张口结舌。
去年刚到屏城没多久,李恪昭就告诉过她,卫朔望的启蒙恩师,是王叔李晏清。
做为当今缙王的亲弟弟,不到万不得已时,李晏清根本没必要在继任储君之事上站队。
毕竟他姓李,不管是三公子、五公子还是李恪昭中的谁最后得登大位,他王叔之位都岿然不动,所以没必要站队得罪人。
黑暗中,李恪昭缓声道:“君父忌惮外戚已久,这几十年已陆续通过许多事在循序渐进削减外戚实权。真到关键时刻,谁家舅父说话的分量都不如王叔。虽他与我们兄弟哪个都不亲近,但唯有我最清楚他期望什么样的新君。”
至于如何得知的,自然是通过当年还叫飞星的那个小眼线。
“所以,当年你将卫朔望送到他门下拜师受教时,已在为了今日布局了?”岁行云嗓音有些颤抖。
“嗯。”
“你怎知太子一定会……不好?”岁行云咽了咽口水。
“他是早产,先天不足,从小身子骨就差。不过那时我也就是心怀侥幸,赌一把而已。”
现今的局面证明了他运气不错,赌对了。
岁行云久久不言,李恪昭的睡意便渐渐卷土重来,气息缓缓平稳。
在他将睡未睡之际,岁行云猛地倒吸一口凉气,颤颤以指戳了戳他的肩。
“又怎么了?”再度被迫清醒的李恪昭难受地哀嚎一声,不知该捏碎她还是该亲死她。
“最后一个问题,”岁行云闭目,轻声问,“若我没算错,那年你才……”
“十岁。唔,好像是早慧了些。”李恪昭嘀咕一声,整张脸埋进她发中。
沉默良久后,岁行云瞪着满目漆黑,喃喃道:“李恪昭,你不是人。怕是千年狐狸成的精。”
三度被吵醒的李恪昭终于忍无可忍,一个翻身便与她成交叠之姿,被中的手也不安分,熟门熟路地游走起来。
“你不是说……今日很乏了?”岁行云艰难克制着颤音,“这是……做什么?”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