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久眉梢轻扬,“我不为难她的前提是她别招惹我。”
眼看着事情就这么解决了,季芷儿自是不甘心,抓住二夫人的胳膊左右摇晃,“娘,你怎么能答应她这么刻薄的条件?明明是她无礼在先,你应该……”
“闭嘴!”沉默了好久没发言的季博然突然厉声高喝,冷眸瞪向二夫人,“还不赶紧带着这不孝女滚回去,在这儿丢人现眼做什么?”
二夫人面色沉沉,也不敢多说什么,起身告退,“爹,儿媳这就带着芷儿告退了。”
季芷儿被二夫人拉着站起身往外走,刚跨出门槛,她才突然想起了解药的事,忙跑回来瞪着荀久,“把解药交出来!”
“什么解药?”荀久佯装不知。
“你昨天给我吃了毒药。”季芷儿面色愤然,“快把解药交出来,否则我要你好看!”
荀久眨眨眼,面色无辜,“你昨天吃的那个叫做‘养生丸’,成分就是些甘草、丁香、龙眼肉和麦冬,四姑娘饱读诗书,博古通今,我一直以为这么简单的几味药,你是识得的。”
得知自己被耍得团团转,季芷儿喉咙口顿时有些腥甜,险些一口血喷出来。
“慢走不送!”荀久懒得看她,挥手赶人。
季芷儿虽然满脸不甘心,却还是在二夫人的拖拽下出了荀久的宅邸。
重新坐下,荀久瞟一眼旁边老僧入定般半晌不发话的季博然,“老爷子还不走是想在我府上蹭饭?”
季博然微微睁开眼,看着坐在他对面的荀久,眸中有些不解。
这个小姑娘,似乎跟从前大不一样了。
以前的她,也会调皮任性,却绝对没有今日这般敢与季府二夫人对峙的气势。
想来定是荀府被抄家对她打击过大,短短时日迅速成长了。
思及此,季博然开口,“我听闻,你在调查荀府被抄家的真相?”
荀久一愣,原来,这才是季老爷子一大早来找她的目的?
眯了眯眼,荀久道:“老爷子这么问,是什么意思?莫非你也同他们一样是来劝我放弃调查的?”
季博然直接无视她的话,“我是来给你指明路的。”
荀久愕然,不敢置信地眨眨眼,这老头儿会有这般好心?
季博然看穿了荀久的心思,也不辩解,只淡淡道:“你若想查,必须从三年前信都郡苍梧镇泉林村的瘟疫案开始着手,这件事的知情人不多,先帝已经驾崩,前平阳侯陶广恩也因为疫病死了,那个村子后来被烧,唯一的知情人姓燕,据我所知,他还活着,且就在燕京。”
姓燕……
荀久突然想到“美人债”的那个瞎眼老伯。
同时,她也从季博然的这番话里面听出了端倪,忙问:“你的意思是,当年的瘟疫案,并非是简单的洪涝过后出现疫病这么简单?”
季博然默了默,“或者说,先帝下旨烧村的原因并不单单只是为了烧死那些身患疫病被诊出喜脉的人。”
荀久心跳陡然加快,“先帝想烧死谁?”
季博然看向她,“你或许该问,先帝在那个村子里看到了谁。”
“看到了谁?”荀久脱口而出。
经季博然一提,她才突然意识到这么多人不希望她去查这个案子,兴许里面真的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么秘密,会与她自身有关么?
微微一哂,季博然道:“我若是知晓真相,兴许荀府就不会被抄家。”
“那你知不知道白三郎?”荀久道:“那天晚上我去了‘美人债’,就遇到了一个姓燕的瞎眼老伯,我想问他知不知道白三郎的生平事迹,他却什么都不肯说,只唱了两句词。”
“什么词?”季博然眯了眼。
“天来客,天来客,一生流水半世飘蓬,悠悠长恨几时能灭。”
季博然皱着眉,似乎在思考这句话的含义。
荀久解释,“我以前听人说过‘一生流水半世飘蓬’形容的是眼角有泪痣的人,你应当是见过白三郎的,他的眼角是否有泪痣?”
“没有。”季博然一口否定,“我见过那个人,并没有你说的什么泪痣。”
“怎么会……”心底最后一丝希望破灭,荀久露出挫败的神情。
季博然宽慰道:“不过你既然已经找到了姓燕的那个人,找个机会去问一问,兴许能套出更多的消息。”
荀久紧紧咬着唇,半晌后抬起头,紧盯着季博然,“你既然是我爹在朝中的知交,为何荀府被抄家的那晚不站出来说话?”
季博然满脸淡定,“我说过,你爹该死,可你却是无辜的。”
“就因为他亲手杀了白三郎?”
季博然眸光微闪,从她身上移开视线,“杀死女帝的男妃,这难道还不足以荣获抄家大罪?”
“我不相信!”荀久面色坚定,“这段时间,我接触过女帝,她根本就不是传言中那种喜好杀人的暴君,倘若我爹真的杀死了白三郎,依照她真实的性子,顶多杀了我爹,绝对不可能下旨抄家,这其中,肯定还另有隐情,你告诉我,我推测的方向没错,是不是?”
季博然看着她急于知道真相的样子,突然有些不忍心,低声道:“我再给你指一条路,你去查前任大祭司的底细,当然,你别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我说过,整件事的真相我也不知道,你如今与秦王走得近,应该能想办法查到这份资料。”
“好。”多出了一条希望之路,荀久自然欣慰,她点点头,思绪瞬间拉回到当初在殡宫,女帝去看望白三郎遗体时说过的那句话。
想了想,荀久还是决定开口,“我曾经在殡宫听到女帝提起过白三郎的身份,她似乎极其避讳,才刚起了个头就没再继续了,白三郎是否真的有什么特殊身份?”
季博然想了想,道:“那样的出身还能被女帝选进宫,想必背后定然是有身份,或者说有故事的。”
“可是……”荀久抱着脑袋,“这些事跟前任大祭司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