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炽顺利过关,向洪武帝和宋濂施礼告退。
洪武帝的目光落在了朱允熥身上,朱允熥本能的紧张起来了,皇爷爷每一次考校,他都如临大敌。
立在洪武帝身后的朱允炆对着弟弟安慰似的点点头,示意他淡定。
朱允熥感受到大哥的鼓励,犹如吃了定心丸似的,放松下来。
洪武帝问道:“如何祭天地日月?”
朱允熥答道:“冬至祭天,以日月星辰,**风雷从祀。夏至祭地,以五岳、五镇、四海、四渎、寝陵、诸山从祀。春分祭日,以星辰从祭。秋分祭月,以星辰从祭。”
顺利答完,朱允熥心生欢喜,等着皇爷爷像夸奖朱高炽那样夸赞自己,早点散学回东宫向小姨报喜。
谁知洪武帝觉得朱允熥是东宫唯一的嫡子,要求自然要比朱高炽更严格才行,于是又问道:“每年祭孔子先师,随孔子牌位从祀有‘四配’和‘十哲’,是那‘四配’、那‘十哲’?”
朱允熥一愣,手心开始紧张出汗,努力回想着宋濂教导的内容。
洪武帝见他这副犹豫的模样,有些恨铁不成钢,“怎么?答不上来了?”
虽说想的不全面,但小少年的自尊心并不服输,朱允熥赶紧说道:“‘复圣颜子,宗圣鲁子,述圣思子,亚圣孟子。实乃‘四配’。‘十哲’是先贤闵子、冉子、端木子、仲子、还有……孙子,还有……”
洪武帝的脸色越来越沉,朱允熥越想越急,越急越想不出来,尴尬的立在原地。
洪武帝一叹,正要开始训斥,朱允炆在身后暗暗扯了一下他的龙袍,悄声耳语道:“皇爷爷,水生都十二岁了,给他留点脸面。”
依洪武帝的火爆脾气,若是其他皇子皇孙,别说十二岁,就是二十岁洪武帝也照骂不误,不过朱允熥毕竟是东宫嫡子,未来大明江山继承人,洪武帝忍了忍,听从了大孙子的劝谏,摆摆手说道:“你们都散了吧,允熥留下。”
洪武帝在场,谁都不敢放肆,但是朱允熥总觉得自己能够听见他们的嘲笑,顿时面红耳赤。
大本堂只剩下祖孙三人。洪武帝说道:“允炆,告诉你的好弟弟,从祭孔子的‘十哲’是谁?”
朱允炆对答如流:“先贤闵损、冉雍、端木赐、仲由、卜商、冉耕、宰予、冉求、言偃和颛孙师。”
洪武帝扫了一眼朱允熥,眼神里全是失望,“记住没有?”
朱允熥其实恨不得将这段难堪的记忆删除,可不得不说道:“记住了,皇爷爷。”
说到最后,朱允熥的话里都带着哭腔。
若是公主郡主们哭,洪武帝还能宠一宠,迁就迁就,但是他最烦皇子皇孙们哭!
洪武帝怒不可支,“都十二岁了,朕像你这么大时,已经会下地干活,照顾病母幼妹了,你还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不骂还能忍住,一骂朱允熥眼泪簌簌落地,肩膀耸动,无声的哭泣。
要是看见儿子们不成器,洪武帝教育的法宝是甩鞭子,打服气为止。但是洪武帝不舍得打孙子们,哪怕朱允熥的表现令他失望透顶。
洪武帝强忍住怒火,“好了好了,朕不想看你这副怂样,朕还要回去批阅奏折。允炆,监督你弟,抄写《周礼》三遍方能回东宫。”
朱允炆说道:“是,皇爷爷。”
洪武帝拂袖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洪武帝很注意嫡庶,他那么区别对待太子和朱棣,让朱棣背黑锅时就表现出来了。
他刚开始虽然喜欢朱允炆,但对于继承人还是很明确的,只是后来嘛……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加上各种谋反案,他慢慢就变了。
咳咳,舟说了这么多,其实你们都想问那个倒了一片的荼蘼架是咋回事对吧?
答案是:睡了。
牡丹亭有一句:“那荼蘼外,烟丝醉软”,是我最喜欢的一句唱词。
☆、第231章 游园惊梦
洪武帝一走,朱允熥就难过的靠在大哥的肩膀上哭泣,朱允炆并不急着安慰,等朱允熥哭够了,才命人端了热水给弟弟洗脸,此时华灯初上,天已全黑了。
朱允炆又命宫人摆了晚饭,朱允熥低头抄写《周礼》,不肯进食。
对付朱允熥这种小屁孩子,朱允炆有的是办法,说道:“抄完回东宫,你哭丧着脸,还饿着肚子,岂不是又令小姨担心?”
朱允熥是个孝顺、心软的小少年,他不忍心见小姨难过,便听从大哥的安排,乖乖放下纸笔,和大哥一起吃饭。
寂然饭毕。朱允熥继续抄写周礼,朱允炆也在案前写些什么,待朱允熥抄完了第一遍,交给哥哥检查时,朱允炆也停了笔,指着案头厚厚一摞纸说道:“我模仿你的笔迹写了《周礼》,你再抄一遍就行了。”
看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笔迹,朱允熥顿时自惭形秽,说道:“原来大哥是在默写《周礼》,哥哥早就熟背了,不需要照着书抄。大哥,你不能一直这样帮我,我会越来越没用的,宋大学士说了,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皇爷爷要我抄三遍,我就抄四遍,勤能补拙。”
此时朱允炆归心似箭,魂魄早就飞回东宫了,他找了个理由搪塞弟弟,“抄四遍起码要到半夜,小姨不见你回来,定不会睡的,难道你要让小姨一直苦等?没关系,我帮着你抄完应付过去,明后两天你自己找时间补上。”
朱允熥想了想,点点头,“好吧,为了小姨破例一次,最后一遍我自己抄。”
朱允熥继续奋笔疾书,朱允炆坐在构思着写一篇文章,刚刚提笔,就听见窗外打扫庭院的小宫女低吟浅唱了一句“最撩人春色是今天,少甚么地就高来粉花垣,原来春心无处不下悬,是睡荼蘼抓住了裙钗线……”
朱允炆顿时怔住了,昨晚灯笼落进池塘,浓雾催生了他的胆量,他抱着梦寐已久的女人,再也不肯放手,推倒了荼蘼架,身下的女人无声的挣扎着,衣裙被荼蘼花架缠住,扯破,露出香肩,再然后……他好像疯了,什么规矩,理智、伦常统统都抛开,明知不可以,明知他即将迎娶马氏,他却非要将这个女子占为己有!
他对她说,我爱你,除了名分,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她哭了,她说,你毁了我,也毁了你自己。
他说,我知道你心里有我,不要否认,我从来没看错人。这是我们在一起的唯一方法,哪怕坠入地狱,我也不在乎。
她说,我在乎,我恨你。
他说,没关系,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