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迅速拨通了一个号码,言简意赅地问:“司丽娜,我是里奥。你还在办公室吗……我要你帮个忙,查一查这个手机号码的所在地。”他飞快报出一串号码,稍作停顿又说:“是的,关机状态,我要具体地点。”
坐在犯罪司法信息服务科的办公桌前,一脸雀斑的矮个子女孩托了托黑框眼镜,运指如飞地在键盘上敲打,一边细声细气地回答:“……是的,我在查,但愿那部手机没拔掉电池……定位到了,在本市西南区,我把具体地点发到你手机地图上。”
里奥挂断电话后迅速打开地图,一个清晰的红点在上面闪烁。红点标识的那条街道,离他租住的公寓足有一个多小时的步行路程,更见鬼的是,那是本市出了名的同性恋区!作为一个公开为同性恋颁发结婚证、甚至连市长本身就是出柜同志的城市,这方面的政策自然是相当宽松,同性恋游行与嘉年华每年举办,街道上拥吻的同性恋人随处可见,路人们也极少投以歧视性眼光——但这不代表着,他能平心静气地看着自己姐姐的男朋友在同性恋区晃荡!不论是自愿的慕名而去,还是因为语言不通被人拐带——想到外貌上给人的感觉,后者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想象李毕青顶着小清新的发型、俊俏的脸蛋、白皙的皮肤,一脸天真茫然走在街道上的样子,简直就是一块又甜又软会走路的布丁,不用勺子剜一口嗷呜吃掉,就对不起自己的嘴巴似的——里奥无比懊恼地捶了一下方向盘!
在后车座上十分享受地啃着双层巨无霸的罗布吓了一跳,紧接着感觉车子猛地发动,打了个横飘出去,惯性将面包间的肉饼抛上了天,在车顶棚上拍出了一块油乎乎的印迹,随后直接落下来。“——见鬼!”罗布手忙脚乱地擦拭着衬衫上沾染的油渍,愤然叫起来,“你在突然发动前能不能先跟我打个招呼,让我有时间把自己固定在地球上?”
“抱歉伙计。”他的搭档毫无诚意地说,“我有点事要赶回市区,如果你介意,可以随便在哪里下车。”
“我他妈的才不在这种鸟不拉屎的野地下车!”罗布气鼓鼓地说,“如果你又突然想到什么有关‘杀青’的蛛丝马迹,不用卖关子,现在就可以明说了!”
里奥犹豫了一下,说:“不,和案件无关,只是一点私事要处理……我在市中心停一下,你自便。”
“行,明天我要放一天假。”罗布悻悻然提要求。
“批准。”里奥很干脆地回答。
感谢上帝,没有无休止的加班、没有大帅哥里奥的一天!终于可以摆脱壁花的命运,去酒吧泡个辣妹了,罗布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连车窗外乌漆抹黑的风景也格外明媚起来。
在市区一条遍布酒吧的街道卸掉了罗布,里奥继续驱车飞驰,地图上闪烁的红点愈发逼近,最后随着一声急刹,雪弗兰suv停在一座路灯昏暗的公园出入口。
里奥跳下车,望着柏油小路两侧幽深的林木和绵延起伏的草坪,有种不知从何下手的感觉——司丽娜传来的gps定位不能精准到确定立足之地,如果要彻底搜查眼前这座公园,至少要动用几十名警力,理由是什么,因为一个fbi怀疑姐姐的男友搅基?见鬼,他会登上明天报纸头条的。
正当里奥疲倦地捏着眉心,开始考虑要不要以绑架案为由通知当地警方(报失踪的话,时间完全没达到标准),从小路的深处浮现出一个蹒跚的人影,揉着后脑勺慢慢走向公园出入口。
里奥眯起眼睛盯着他越走越近,那张熟悉的脸上果然是意料中的一片天真茫然之色——李毕青快撞到他身上了,才发现前面有人挡路,抬起头如梦初醒地看他:“……里奥?好巧,原来你也在这里。”
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拍醒的联邦探员,深吸着夜半的凉气,压制住满心无名火,咬牙切齿地盘问:“你怎么会跑到这儿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李毕青左右环视一番,“某个公园?波特兰遍地都是公园,我也不知道这是其中哪个。怎么来的……我记得中午出门买了手机和新卡,刚好售货员也是中国人,就好心地帮我发了个短信,然后我打算在附近随便走走……”
里奥阴沉着脸:“随便走走,就走了近两个小时的路程?”
李毕青仿佛没听清他的诘问,自顾自地往下说:“没走多久,一个大个子白人从后面冲过来,撞了我一下,把钱包抢走了。我就边叫抢劫边追他,追到一条巷子里,被埋伏的两个人偷袭了,估计是他的同伙。你看,到现在脑袋上肿的包还没退。”他很委屈地把后脑勺伸过来给里奥摸。
里奥皱着眉摸了摸,栗子色的柔软发丝下面,微微鼓起的肿块带着热意,手指一触碰就能感觉到那股火辣辣的疼痛似的。“太危险了,你干嘛自己追劫匪?不会打911吗!”
李毕青郁闷地说:“事发突然,忘了。等记起报警,手机也被抢走了。”
“然后呢,他们有没有伤害你?”
“晕过去的期间不知道,醒来后发现在一个公园里……虽然不太听得懂,但那三个人好像是说要跟我玩玩。”
里奥脸色铁青。他自然清楚这些街头混混口中的“玩玩”是什么意思……用力磨着后槽牙,他从齿缝中挤出狰狞扭曲的声音:“这些该死的人渣!”
尽管职业惯性催促他去了解之后发生的事,譬如施暴过程、受害者是怎么逃出来的、对于歹徒的外貌特征有什么印象……但里奥牙关紧咬,竟是一个字也不想多问了。他一把拉起李毕青的手就走,语调冷硬地说:“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