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了他。”里奥说,阴沉的语调仿佛叙述着一个令人心寒的事实。
杀青对他笑了笑:“是我们。你看,事实就是这样,你是执法者,杀人无罪,而我少了一件制服,杀人就有罪了。法律就是这么个婊子,穿上衣服一副嘴脸,脱掉衣服又是另一副嘴脸,谁把她当女神,谁就是傻x。”
里奥嘴唇紧抿,脸色阴冷得像要滴水成冰。
铃声忽然在死人口袋里响起来,杀青弯腰摸出埃兰的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按下接听键。当他开口时,完完全全就是埃兰的声线,带着明显的希伯来口音:“……没事,电缆断了。不是已经修好了吗,真他妈的磨叽,这点小事也要问……欠操的人是你,骑兵,等着老子上去踢爆你的屁股!”
他用力按下挂断键,转头望向里奥惊诧后若有所思的眼神,叹口气说:“我想现在再叫你离开也没可能了。那么,一起上去操他?”
里奥踌躇了一下,沉声道:“他必须接受公众的审判,为所犯下的罪行付出代价。他要忏悔,要赎罪,而不是毫无痛苦地死在一颗子弹下。”
“啊,说得真动听。总而言之就是叫我不要杀他,好让你给他戴手铐,然后遛狗一样牵上法庭,是吧?”杀青嘲弄地撇了撇嘴角,“你真以为一个亡命之徒会乖乖地束手就擒?”
“如果他意识到走投无路而投降,我不准你下杀手。”
“如果他负隅顽抗呢?”杀青挑衅似的问。
里奥面无表情地回答:“击毙他。”
“好极了,我想我们可以达成一个临时的统一阵线,”杀青微笑着说,“也就是说,我暂时是安全的,不用担心你用枪管戳着我的后背叫‘freeze’,对吧?”
“在我抓到骑兵之前,是的。”联邦探员谨慎地承诺。
杀青从埃兰腰间拔出那把fn57,拉开枪膛看了看后递给他:“拿着,比公家发的格洛克好用,不论威力、穿透力还是容弹量,子弹还是军用版的,能穿过警用标准防弹衣。对了,知道黑帮管这玩意儿叫什么吗?”他停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丝哂笑:“——‘警察杀手’。”
黑发探员握住枪柄,冷冷道:“当然,我有两名同事就是死在这种枪下。”
在他森冷的眼神中,杀青笑意一敛,回到埃兰的尸体边一刀切下他的右手拇指,然后转身走出配电房。
里奥默然走在他后方三米外,一路上两人再没有交谈半句。
他们摸上顶楼,来到一扇紧闭的全金属大门外,门边有一块指纹密码锁的按键区。杀青从暗袋中掏出一些荧光粉撒在键盘上,用紫外线笔一照,六个沾染了皮肤残留物的按键清晰可见,再插入袖珍型解码器,几秒钟就解决掉了。他把埃兰的断指按在扫描屏上,大门向两边滑开。
两人同时退到门两侧隐蔽起来,觑视里面宽阔的大厅。杀青从肋下拔出一把伯莱塔m9,左手握枪,右手掌心朝下呈碗状盖在头顶上方,看了里奥一眼。
swat手语,“掩护我”。里奥了然地朝他点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依托着各种遮蔽物悄无声息地探进房间。
他们全神戒备地搜索了整个房间,却没有找到骑兵。在飘着白纱帘的窗前,大理石桌面上放置着一盘下过半的国际象棋,黑白鏖战已尽尾声。原本在f5上的白骑士被黑兵吃掉,那枚色泽灰白的人骨棋子,如今正阴险地站在棋盘中线旁边,仿佛期待着本回合比拼中最终获胜的那只手,将它送到目标的尸体上饱餐一顿鲜血。
里奥嫌恶地盯着那枚棋子,像看一只在厨房料理台上抖动触须的蟑螂。之前的两次,他如此接近这名象征死亡的白骨骑士,以至于如今看到它,仍会产生死里逃生的紧迫感——这种情绪令他不满地皱起眉头。
有人在他肩膀上轻轻握了一下,带着宽慰与鼓励的意味。里奥转头望向杀青那张俊逸而虚假的面容,第一次从他漆黑的眼中发现了一丝柔和的暖意,尽管转瞬即逝像个幻觉。
里奥忽然有种感觉,他认识这个追捕了整整一年的连环杀手——是的,他认识他,不是从模拟画像、心理侧写上,不是在辗转焦虑的梦中,也不是在办公室满满一墙的照片与文字里。他曾出现在他的生活,或许就是买午餐时排在前面的人;或许是某条繁华街道不慎刮擦时笑着致歉的人;或许是晨练跑步时越过身旁搭讪几句的人……
他想自己一定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甚至曾有过某种程度上接触,但他此刻却完全没有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