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让他上来。”
“不,他说他死也不敢往公爵面前钻,如果你觉得他这个证人还有用,就出会所来,去他的藏身地见面。”
里奥迟疑了一下。他看着地板上紧张得汗水直冒、一脸惊慌的青年,又望了望小亚弗尔卧室紧闭的门板,心念数转后说:“在有人接手之前,我不会离开这里。你去给奥利弗打电话,如果真有诚意,就单独来这里见我,否则就当我没听见。告诉他,他是绝对跑不掉了,如果落在其他人手上,我是不会承认他有自首情节的。”
艾伦汗如雨下地按要求打了这个电话,放下话筒时他快急哭了:“奥利弗……什么也没说,挂了……”
“那就麻烦你在这里待一阵子吧。”里奥说着,用领带把他的双手双脚捆扎紧实,堵上嘴,丢进了宽敞的更衣室里。
“妈的,那该死的条子居然不上当!”夏尼尔气呼呼地用鞋底踩着奥利弗的后脑勺,拿他的脸去磨蹭地板泄愤。
“早说了,这一手调虎离山我们之前刚玩过,他怎么可能会上当。”杀青淡淡地说,“你以为他的智商跟你一个水平?”
“杀青!你到底是站哪边儿的!你是个杀手,不是志愿协警!”黑帮分子很不爽地抱怨。
连环杀手耸耸肩,不作回答。
“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直接冲进去干掉小亚弗尔,太棘手了……不,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杀青沉默地盘算着,片刻后承认:“确实很棘手。”
——那就算了吧!夏尼尔即将吐出这句话时,听见了远处天空中隐隐传来的螺旋桨的呼啸声。他扯下奥利弗腰际的望远镜,走到空旷处仔细一望,不禁咒骂道:“该死!警方的大部队来了!重型运输直升机……看上去像支奴干,两架……妈的至少能装百把号人!”他立刻转头问杀青:“看到没有?这下彻底没戏唱了!赶紧走人吧,迟了想走都走不了啦!”
杀青仍然沉默。夏尼尔暗绿色的眼珠转了转,弯腰从腿侧抽出匕首,猛地刺进奥利弗的脖颈,动作快得不过一眨眼间。被捆绑的男人连一声呼叫都来不及发出,伤口连续喷溅出几股混着白沫的血泉,洒了自身满头满脸。
“——你想干嘛?”杀青剔起眉瞪他。虽然作为俱乐部管理者之一的奥利弗罪责难逃,但性命并不在他的名单上,这会儿被夏尼尔突然干掉,他虽不想出手阻止,却也觉得多此一举。
夏尼尔满不在乎地在尸体衣服上抹干净刀刃,送回鞘内,“替你打扫战场啊,反正他也该死。”
“你是想切断利用奥利弗这条路,以为这样就能逼我放弃?”杀青尖锐地问。
夏尼尔皮笑肉不笑地看他,算是默认。
杀青深吸口气,抑制住将眼前这个男人收拾掉的冲动——他并不厌恶对方的动机,甚至相信这么做除了自保之外还有那么些维护他人身安全的意味,但对这种无视本人意愿、擅自替他做决定的行为深恶痛绝——说实话,要不是念着这点儿善意的动机,他早已忍不住对这个昔日的黑帮头目下手。
似乎感觉到他的隐怒,金褐色头发的男人后退了两步,正色道:“我是为了你好,杀青,我知道像你这样的杀手,就像在悬崖间走钢丝一样坚持着某种病态似的习惯。我不管你认为这是原则也好信念也罢,实际上就是种玩儿命的强迫症——要知道对于一个人而言,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比自己的生命更要紧,我绝不会为了你的等级a去卖命,也不想看你死在自己的偏执上,你明白吗?”
杀青盯着他,眼神像冷却的溶液般慢慢沉淀下来,变成子夜一样异常幽深莫测的浓黑。他似乎在思考他的话,但夏尼尔感觉,这并不是动摇,而是一种死灰般冰冷而全无哀伤之意的追悼。
他在回顾过去、审视内心——夏尼尔突然产生了奇怪的联想,仿佛在这个男人背后浓厚的阴影中,一扇透着寒气的秘门被掀开了条微小的缝隙,随即又更为沉重地阖上。
杀青只失神了短短几秒。很快自信而决绝的神采又回到了他的眼中,“是很棘手,但我还是要去。”他淡淡地说,“而你,夏尼尔,你可以走了,我会把离开的方法告诉你。”
“什么——为什么?”夏尼尔大为意外与不解。他还以为这个疯狂杀手会继续指使他上刀山下火海,即使跳飞机也要拉着他垫底呢。
“因为我不想再看到你这张狡猾又愚蠢的脸,以及各种下流的眼神!”杀青不耐烦地说,“就当是干了几天活给你的报酬吧,拿了以后就立刻从我面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