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杀青还是“李毕青”,他父母的空荡公寓刚刚有了些人气,他们枕着同一个沙发靠背边喝啤酒边漫无目的地翻看电视节目……
纽约冬天下雪吗?看着肥皂剧里的雪景,李毕青随口问。
下,每年圣诞前后都会下,有时更早些。里奥说。
那时茉莉应该就回来了,我们可以一起过节。李毕青说。
里奥沉默两秒,淡淡一笑:说不准,我是24小时待命,一个电话就得走。你知道去年圣诞节我是怎么过的吗,有几个白痴学生喝醉了酒,打算搞个节日杀人比赛,打电话到fbi办公室请我给他们的比赛规则提点专业意见。当时我和组员冒着大雪,在市郊一座废弃的游乐场搜寻了大半夜,终于把那些傻逼一个个找了出来。你看,我的工作有时比你想象的乏味得多,对吧。
李毕青把身子一歪,脑袋枕到他的大腿上。今年圣诞节要是再有这种傻逼,我就帮你去收拾他们,完了再一起回来过节。男孩喝着啤酒,笑眯眯地说,你们圣诞节就和我们春节一样,总归是要和家人一起过的。
“……一个人的圣诞节。”里奥长长地吐了口气,带着一丝无法言喻的疲惫。他用指尖揉了揉干涩的眼皮,转头对罗布说:“我知道他在哪儿了。”
“哪儿?”
“暂时不能告诉你,他要求我一个人去。”
“就你一个?开什么玩笑,那我们是要在壁炉旁一边吃烤火鸡一边等孤胆英雄的捷报吗!”绿眼睛的探员拔高声线以示强烈反对。
“如果他发现警方试图围捕,一定会在大部人马到来前逃之夭夭,然后再搞出几朵像刚才那样的烟花。你知道他有多固执己见。”里奥淡淡地说。
罗布哑火了,小声嘀咕一句:“就跟某人有的一拼。”
“所以就这么定了,我会戴上卫星定位仪,你们全程监控,注意在我发出信号前,务必保持两公里以上的距离。”
小雪下得稀稀疏疏,大部分还未落地就融化了,空气越发湿冷。
里奥独自开车来到市郊一座因经营不善而关闭的大型游乐场。他把车停在生锈的铁门外,空着双手走进去。游乐场的地面青砖碎裂、杂草丛生,褪漆的旋转木马和断头的小丑雕塑在阴沉天色下恶狠狠地瞪着他,再远一点是骨架般枯槁的摩天轮。
他在死寂的广场上站了片刻,又四下里走了几趟。不知哪处依稀传来几声动静,但又像是风声,他警觉地环视周围,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身影。
难道自己误解了杀青的提示?里奥停下脚步,仔细思索,突然瞳孔一缩,手指下意识地探向西装内侧的枪套。
“圣诞快乐,亲爱的。”身后响起男子的声音,年轻、锋锐、优雅,像一柄绘着精美花纹的利刃。
里奥握紧枪柄,慢慢转身,望向来人:“杀青。”
杀青没有戴面具,用的也是原本的声线,双手插在宽松的裤兜里,穿着浅灰色连帽衫,看起来就像个悠然闲逛的大学生。“很高兴你没有让条子们全都跟来,”他说,“这样就只剩一个电灯泡了。”
电灯泡?他在说谁?里奥一怔,顺着杀青的视线,把目光投向侧后方。
七八米高的半空中,一艘破破烂烂的海盗船门栓忽然脱落,一个人影从里面滚落下来,又被身上缚着的绳索吊住,悬挂在空中。他的双臂被麻绳捆在身后,嘴上封着胶带,一边唔唔叫着,一边拼命挣扎双腿乱踢。
——罗布!里奥几乎失声叫出来。不是吩咐他待在后方等待信号吗,为什么要违抗命令偷偷尾随!显然这么干触了杀青的霉头,他刚才听到的轻微动静,应该就是罗布被杀青制服后捆绑起来的声音。
“放他下来!”里奥沉声说,“我们俩之间的事与他无关,让他走吧。”
“然后等他再拉一大波人马过来?我没这么喜欢自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