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的猫,是当年花锦逃离老家时,在火车上的女大学生刘秋。刘秋得知她是第一次出远门后,不仅在火车上给她买过盒饭,一路上还跟她讲了很多大城市里需要注意的骗术,分别前,她又把自己的联系方式交给了花锦。
这些年花锦一直没有跟刘秋断联系,前两年刘秋回佚名县当了公务员,有时候会给花锦寄老家的特产,花锦也会给她寄自己做的围巾披肩之类,当两人从不提回佚名县的事。
刘秋知道花锦逃出佚名县时有多狼狈,所以从未想过,花锦还有回来的那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花锦:温柔如水,斯文秀气。打人是不会打人的,最多只是嘴毒一下子那样。
第61章 回乡
飞机抵达序构市的时候, 是下午一点左右。序构市的机场很小,但是花锦在下飞机后, 发现不仅有人来送花, 还有跟拍的电视台记者。
微笑着接过他人捧来的花, 花锦说了声谢谢。
几位穿着工整的中年男人,礼貌又不失热情地上前与裴宴握手,小声跟他谈着序构市这几年的经济发展, 教育建设等等。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花锦慢走了几步, 小声问裴宴的一位助理:“这是怎么回事?”
“前几年裴先生得知序构市经济发展水平落后,又听闻当地官员一心为百姓的事迹,所以做了些对当地经济发展有帮助的事。因为当地官员对裴先生一直非常感激,这次听闻他要来视察工作,就特意安排了接待。”助理小声回答道,“我们也没想到当地会有这样的安排,所以没有提前跟您沟通,这是我们的失职。”
“没事没事,有人接机是好事。”花锦看了眼这几位官员, 神情有些恍惚,刚才她在飞机上看到, 序构市高楼林立,车辆在高架桥上川流不息,跟八年前相比,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麻烦各位百忙之中, 还来接待我。”裴宴跟接待人员寒暄了几句,往身边看了看,发现花锦竟然在离自己好几步远的地方,于是朝她招了招手,“这次来贵地,并不为公,而是为了一些私事。”
几位接待人员有些惊讶,这位帮助序构市良多的裴先生,能有什么私事需要来他们这种小地方?
“这是我的伴侣花锦,”裴宴见花锦没有走到自己身边,干脆回身走到她面前,牵住了她的手,“她在贵地出生,中秋节快到了,我这次是来陪她回乡祭奠先祖的。”
接待人员早就注意了花锦,但是没想到两人会是这样的关系。他们先是一惊,随后便是大喜。裴先生的伴侣是他们序构市的人,以后他们想要招商引资,为当地百姓增加工作岗位,岂不是又多了一层助力?
中午吃饭的时候,花锦看出接待人员想要拉拢两边的关系,却又不敢随意开口,只好一个劲儿招呼他们吃序构市当地的特色菜。
为了推广序构市的农产品,接待人员也是费劲了心力,桌上的菜,是当地老百姓种的,水果是当地果园采摘的,肉类食材是当地养殖场的,就连送给他们的土仪,都是当地打造出来的农产品加工食品。
与那些为了拉投资舌绽莲花、用尽手段的商人相比,序构市的接待人员这点小手段,显得朴实又笨拙,但是裴宴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出半点不满的神色,反而在饭后谈了一些合作上的事,让接待人员高兴得满面红光。
下午的时候,接待人员又安排了一些参观工作,或许是考虑到花锦的身份,他们还特意安排了两位与花锦年龄相近的女接待员。
参观途中,一位五十多岁的接待人员听闻花锦是蜀绣师,感慨道:“以前我们这里跟几个沿江而建的市,很多人家都要养桑蚕,近些年随着经济的发展,大量青壮年外出务工,养蚕的家庭是越来越少了。”
“地方小,经济发展水平有限,想要留住人才也不容易。”接待人员叹息道,“一座城市,如果没有足够的青壮年与人才,又如何保留住它的活力?”
花锦看着车窗外宽阔整洁的街道:“序构市变化很大,我几乎快认不出来了。”
接待人员谦虚了几句,但言语中,仍旧对家乡有所发展而感到自豪。
听着这些,花锦发现,她记忆中的佚名县是灰暗的,序构市的火车站是拥挤又可怕的,可是相隔八年再回来,这里的阳光是灿烂的,街道是宽阔的,人是热情的,就连街道两旁的绿化树,也是生机盎然。
她想,也许是她成长了,变得强大了。又或者说,过往对她已经不再重要,所以才会有这么平和又愉悦的心态。
裴宴跟花锦在序构市待了一天,第二天一早就出发去了佚名县。序构市这边担心他们遇到什么麻烦,会影响对当地印象,所以特别安排了两位工作人员陪行。
“市区到县城,已经有了直通高速路,原本要花一个半小时车程,现在四十分钟就能到,大大缩短了运输时间。”陪行人员见缝插针地夸序构市,“我们辖区的几区几县,都是交通便利、风景秀丽、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如果裴先生与花小姐的时间充裕,我们热烈欢迎两位多到四处看一看。”
花锦笑道:“有机会一定会去的。”
“佚名县这几年的变化很大,花小姐多年没有回过家乡,恐怕对家乡已经不太熟悉了吧。”陪行人员道,“可够冒昧问一句,花小姐家乡在哪儿?”
“我老家在佚名县的乡村,高中的时候,父母弟弟因为意外身亡,就跟着大伯一家住了近半年,后来因为没机会参加高考,就去外地谋生了。”花锦像是开玩笑般加了一句,“高三的时候,我还是年级第一名,有点可惜了。”
陪同人员听到这话,有些尴尬,但是见花锦似乎不太在意的样子,便道:“确实可惜了。”
家里长辈过世,跟着亲戚却没机会参加高考,内里有哪些猫腻,不用明说大家都能猜出来。
想到这,序构市的工作人员有些担心,花小姐以前经历过这些,会不会因此对序构市产生什么不好的印象,影响裴先生对序构市的投资?
裴宴握了握花锦的手,在她耳边小声道:“放心,我帮你出气。”
花锦温柔又不失凶悍地在他腰间拧了拧。
裴宴:“……”好好的,又拧他的腰干什么?
“对不起,我又想起你曾经说的那句打狗要看主人了。”花锦扬了扬自己的手指,“手它不听使唤了。”
裴宴:“……”
天还没亮,佚名县下树镇九村的村支书,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昨天晚上他接到通知,说是有大城市来的投资商要来他们这边参观,让他们村里的这些工作人员,准备好接待工作。
最近这几年,村里的日子还算不错,常有商人过来说要投资,可惜最后也没有落到实处,他当然想让村子发展得更好。只是最近村子里闹出了一件事,如果投资商过来的时候,刚好遇到这个……
想到这,他愁得蹲在田埂边猛吸了两口烟,对着已经割了谷子,只剩下谷桩的田里发呆。
“花书记,你蹲在这儿干啥子哦,嘿死个人。”一位准备进县城做土工的村民吓了一大跳,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他来,“大清早的,你不在床上睡瞌睡?”
“睡啥子瞌睡,老子愁得脑壳都痛了。”花书记分了一支烟给这个村民,“今天有上面领导带投资商来我们这里参观,我怕等他们来的时候,花成忠跟花成国两家又跑到我这里闹。这一闹出来,投资商会哪门看我们嘛?”
村民把烟点上,学着花书记的样子蹲了下去:“要我说,花老三留下来的宅基地跟田土,就不该花成忠跟花成国两个拿,花老三家里不还有个女娃,这些都该是人家屋头娃儿的,跟他们哥老倌两个有啥子关系嘛?最不要脸的还是花成忠,当年人家女娃儿成绩那么好,他们竟然不让人家读书,要她嫁给一个三十岁的老光棍,把人家女娃娃逼得跑外地,也不知道这些年过成了啥样子,你说缺德不缺德?”
他们都是九村花家沟的人,严格论起来,只要村里姓花的,祖上几代多多少少都要扯上点血缘关系。就连花书记,跟花成忠他们家,往上数几代,都是一个祖宗下来的,算上是亲房。
提到花老三一家,花书记叹了口气。花老三一家子活着的时候,虽然重男轻女,但至少愿意让家里的女娃娃上学念书。后来花家两口子带着儿子出门时发生意外,家里就剩下一个女娃娃,还被亲大伯苛待,谁不在背后说几句花成忠缺了大德?
“你忙去,我再在这里待一会儿。”花书记把烟头扔在地上,使劲踩了踩,“你说得对,花老三家里的东西,就算烂了那也是人家娃儿的。”
只是花家女娃儿当年跑走的时候,还不到十八岁,现在过去了七八年,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他们上哪儿找人去?
当年花成忠在村里闹,说花家女娃儿不听话,偷了家里的钱偷偷跑了。他们帮着花成忠家里一起找,他跟一个同村其实已经看到蹲在玉米地里的女娃儿,可是看她吓得全身发抖,满脸是泪的模样,他们两个大老爷们心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