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不吭声,若是老裴家兜不住这事,他就会背上骂名,良心上也会过不去。可选择帮方氏,那就和老裴家结仇结怨了,他们都是裴姓一族的人。裴芩姐弟几个以后肯定是会离开的,他们家还要在后山村过活,还要面对即将富强起来的老裴家。
裴老头再一次面对那么艰难的局面和抉择。他心虚,所以抢了方氏的血书,可抢完却更坐实了心虚的事实。要真闹到官府,三碗酒的事出来,不管方氏后来是不是认命了,都会有人说裴厚理强占弟媳妇。长孙的名声也毁了,前途也要毁了。就算砸了银子,能堵住官府的人,却堵不住天下人的嘴。
看着裴芩背着方氏的尸体,姐弟几个越走越远,裴老头咬咬牙,“追上去!”说着快步跑着追上去。
村人看着顿时有些提气的,这老裴家的人准备干啥?方氏都死了,就剩下几个娃儿了,难不成还要打起来!?
裴芩走的慢,方氏就算瘦,也百十斤,她背的有些吃力。见裴老头几个追上来,看也没看,脚步不停的往前走。
看她面无表情,寒星般的凤眸却坚毅冰寒,裴老头拦住她。
裴芩站定,睨着他。
裴老头有看三丫和四丫,裴文东,三人都两眼红肿,眼带怒恨,尤其,眼里的阴恨快要冲出来了一般,他说不出话来,可却不能由她们真的去官府。
“爹!?”裴宗理震惊的睁大眼,看着裴老头竟然对裴芩跪了下去。
朱氏也跑过来,一把就拉裴老头起来。
裴厚理知道,他爹这一跪,不单为了整个老裴家,主要的是为了他,为了长孙的名声和前途。看着都要冰冷的方氏的尸体,他红着眼,抿紧了嘴,也过来跪下。
裴芩扭头往后看了眼,有些往这边走的村人已经看到了,裴芩直视着裴老头和裴厚理,“如你们所愿。”
裴老头却没有松气,等着裴芩提要求。
裴芩没有任何要求,只有一句话,“不过,这一跪,你们会输的更彻底,后果你们以后会慢慢的看到。”背着方氏绕过他们,继续朝镇上走。
裴老头愣愣的扭头看她,全身都颤抖起来。
真要闹到官府,裴芩虽然有办法胜出,但却不如‘忍辱负重’的结果好。方氏已死,她不能不为几个小萝卜的今后打算了。
骄傲肆意活的洒脱的独生女,一下多了几个孤儿弟妹,结结实实真真切切的压到肩膀上了。
大雪不期然落下,簌簌的雪花,很快落了满身,方氏身上,头上都满是白色的雪花。
裴芩把方氏背到镇上的棺材铺。
老板看她们几个下着大雪,直接背个死人来买棺材,吓了一跳,却也认出她们几个来。
裴芩开口,“老板!麻烦买口棺材和寿衣给我娘装殓。”
“……好!你们先等一会。”老板立马挑了个平价的棺材,拿了一套寿衣来。主动让她们用地方,“要不要再帮你们找个灵车?”看她们几个小娃儿,能背来方氏的尸首,却没法弄走棺材。
“多谢老板!”裴芩朝老板拱手。
棺材铺老板叹息一声,让伙计出去帮忙找个拉棺材的灵车来。
孙铁柱和孙婆子还不知道裴家出事,一直等着她们娘几个来摆摊,看下雪了,想着应该不会来了,正准备把车子拉回家。
找了灵车来的伙计看到他们,就道,“你们还在这等呢!今天肯定不摆摊了!”
“下雪是没法摆了!”孙婆子回他一句,不过觉得有点奇怪,她们也料不到会下大,按理这个时辰该过来了。
“那方氏死了!她大闺女背她来棺材铺,刚买了棺材装殓。老板让帮她们找个灵车!”伙计说着摇摇头,让灵车赶快点。
孙婆子和孙铁柱惊的瞪大眼,脸色大变。不相信咋才一夜过去,方氏就死了!?
跟旁边摆摊的打声招呼,让看着车子,俩人就急匆匆的赶到棺材铺来。
裴芩已经给方氏换了寿衣,把人装进了棺材里。
“小裴!你娘…你娘她……”孙婆子慢步走过来。
“裴宗理没死,娶了富家小姐,生了两个儿子回来了。我娘不答应裴家的要求,留了血书,揭露兼祧的内幕,撞死在了裴家大门外。”裴芩声音平静的解释。
孙婆子和孙铁柱倒吸口气。
“咋就这么傻!人死了就啥也没有了!留你们几个孤苦伶仃的可咋办!?”孙婆子跺跺脚,低头擦眼泪。
裴芩没说话。
孙婆子想到她的话,又追问,“留了啥血书?啥兼祧的内幕!?”方氏死了,她们姐弟几个也肯定要被那裴家给赶出来了,几个兼祧生的娃儿,以后可咋活!?要是兼祧有内幕…那就好说了!
“被老裴家的人抢走了。”裴芩垂眸。
孙婆子又跺脚,说方氏太傻,哭着可怜她们姐弟几个,可怜裴芩都要说亲的人了,死了娘,还要带着几个弟妹,养活她们!
可方氏总要入殓安葬了。
孙铁柱回去找了邹兴,又请了几个人帮忙。
邹兴正跟家里的别着,要娶裴芩,乍然听到方氏死了,震惊又担心的冲过来。
看裴芩不哭不悲,面无表情的,冷静的可怕,他心里却更加抽痛,心疼她。
孙婆子也发现不对劲儿,“小裴!你要是难受,你就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
“没甚好哭的。”裴芩低声道。
“小裴……”孙婆子看着,哭的老泪纵横。
裴芩站起来,朝孙铁柱和邹兴拱手,“麻烦你们帮一把手,把我娘安葬了吧!”
“好!”孙铁柱红着眼应声,又问她,“你想葬在哪个地方?”
“山上。”裴芩说着,叫了三丫几个起来,带路回后山村的山上。
老板好心,给她们姐弟一人扯了一块孝布,绑在头上,撕了麻绳绑在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