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七叶从腕间摘下龙纹香球,伽蓝香温柔的伸出出手,包裹住远山同剑。
“以后我就是你师父啦。”远山牵着一个小少年的手,从清源山的小径上山,少年紧紧拉着她,眼神满是依恋。
那时候的远山眉眼温婉,虽然灵根极佳,却心思不在修炼上,少年却是好强的性格,在远山带他入门之后,修炼堪称一日千里,甚至修习了一手好剑术。
终于,他厌烦了远山这个师父,他要下山了。远山脸上有些寂寥,“徒弟你为什么一定要下山?修道之人何苦染上红尘。”
“红尘中也能修道,呆在清源山,和坐井观天有何不同?”少年却神情骄傲自负,执意持剑下山去了。
小蛟听到远山口中低声喊了明夏,比树叶落地的声音还要轻,远山自责,是自己这个师父没有用,让他瞧不上了。
十年间,远山的徒弟明夏成了名闻九州的剑修,他是众人口中称颂的大侠,可渐渐的他的名声变了,他同妖孽厮混,好勇斗狠。清源山当时的宗主下令,要远山亲自去捉他回来领罚。
远山去了,没有人想到温婉的师父同长大的明夏会产生情愫,在小蛟看来,是变坏的明夏刻意勾引了远山。
纸终究包不住火。
清源山剑修来了十二人来清理门户,远山同明夏被困在剑阵中,几次交锋,远山都不肯下手伤人,明夏终于耐心用尽,对远山道,“师父你到底在犹豫什么?今日不是他们死便是我们死,你居然还手下留情?对你来说,我算什么?”
远山尚未开口,明夏竟将她推到剑锋处,自己斩杀了两人后逃走了。远山重伤而回,被囚禁了三年。此后宗主去世,清源山没落,便有了远山劈山一事,剑修们不计前嫌,推了她当宗主。
后来,明夏死了,远山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她只是安静的带回了他的尸体,将他仅剩的残魂封印在自己的本命剑中。
“为什么我要这样被困在一把剑里?为什么?你不是宗主了吗?你为什么不派他们去找方法?”明夏的魂魄日日在剑中嘶喊。
远山也纵着他,每次都是好严相劝,可笑明夏成了剑魂仍然是不安分,妄图走魔道那套聚魂夺魄的法子。远山摇摇头,将本命剑封印在藏剑阁深处,一开始便是她错了。
“一开始便是我错了。”当日伤心的远山与今日淡然的远山重叠在一起,她的手掌在刀刃上划过,隔开长长的口子,“辛苦你这些年困住它了。”
血气迅速蔓延整把剑,上头的锈迹慢慢褪去,变回小蛟香气里看到的样子,可是为什么里面没有龙七叶呢?
龙七叶捏着尾巴将她从水里拎起来,“还不赶紧干活。”
小蛟一甩尾重新变回俏丽的少女,嘟着嘴将匣子推到龙七叶面前。龙七叶从里面取出三支清香,“远山,你决心已定,这支香,你去上给清源山这些先辈吧。得仙身而求死,当是清源山第一人。”
藏剑阁中设有历代宗主排位,往日都是由远山主持祭祀的,今日独她一人站在灵前,她沉默不语,恭敬的上了香,转头又去看龙七叶面前的剑,“他的尸身在后山冰洞中,可需要我带你去?”
“不必,就在此处吧。我不想见他,你最好也别见他。”龙七叶将一丸香放置在剑身之上,“今日也不用香炉了,就用你这宝贝剑吧。”
血腥气弥漫开来,带的后面馥郁的香气都腥甜,这一味香她做了足有五十年,一直存放着希冀远山不要用,结果还是用了。小蛟这次一种香料也没有闻出来。
“远山,我叫这个香,剑魄。第一味是你的血,你明知他心术不正,却不加以劝阻,第二味是龙鳞,龙鳞无香,只当是我随手放错了,第三味,是佛莲,第四味……”龙七叶一一细数,叹了口气又道,“你要知道,他如若还是不能醒悟,最终是什么下场。天道伦常,非你我能抗衡。”
远山眉宇间傲气散去,如百年前一般温婉柔和,笑容让人如沐春风,“七叶,保重。”
香燃尽,地上的剑也碎成粉末。小蛟抬头朝远山处看去,人已不在,“她……她人不见了。”
“逆天转命,魂飞魄散了。”龙七叶用手拢起地上的粉末,小心装在备好的盒子里,粉末难集,她小心翼翼的装了许久,生怕漏掉一点,“剑仙与本命剑本是一体,这也算是她留下的了。”
小蛟跪在她身边,半晌轻轻开口道,“……我不会这样对你的。”
龙七叶在她头上重重敲了一下,“你啊我的,没个称呼。”
作者有话要说: 小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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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圆壹
龙七叶收拾了个包裹给小蛟的时候,小蛟是懵逼的。
“师父?你要赶我走?”小蛟憋着嘴,立时就要哭。
龙七叶道,“我收了消息,说洞庭龙女下月大婚,你替我去送一回贺礼。”
“我知道!顺便看看师爹好不好!”小蛟激动起来,“可是师父,为什么你不要找师爹回来啦,祝……不是已经好了吗?”
她怕祝融的很,并不敢称呼。
龙七叶露出个没有什么笑意的笑容,落寞的很,“等他真的好了再说。”
小蛟点点头。祝融真的好吓人。
第二天就要上路,小蛟难得的睡在龙七叶身边,枕头边还趴着个小月姬。
也许是龙七叶房中的香熏得人微醺,她竟做了个梦。
她站在一个村落里,看到月上中天,鲜血和火光染红的月色,耳边是杀伐声、呼救声,她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等杀戮停止,整个村子再也听不到人声,仿佛死一般寂静。
有一双很好看的手从父母的尸体中抱出个小女孩,抹去她脸上的血迹,淡然道,“桑桑,你跟我回去吧。”
小蛟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这个桑桑,二人一举一动俱是清晰分明。
而桑桑却只能看到对方也很好看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听到一丝声音,所以她没有给一点反应,仍旧死死看着中秋的圆月。只要不移开视线,就看不到那些了,都是假的。
“你听得到我说话吗?”男子微皱了眉头,如平静的水面波澜一现。
小蛟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这个男子叫苍凛,很犀利的名字。
“我……”桑桑看到她嘴唇又动了,可是一张口,耳边就响起了凄厉的惨叫,父亲母亲临死的叮嘱,老祖母垂死时的诅咒。
苍凛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一手抱着桑桑,另一手阖上桑桑母亲的眼睛,“她与你缘尽于此,日后断无相见了。我自会渡她。”
雪无声地落下,盖住这一片惨烈,落在苍凛脸上是并不在意的微凉,桑桑却被这小小的冰冷下回神,墨色的眸子里凝聚出火光,她挣脱苍凛的手,跪在父母尸身前,重重磕了三个头,“女儿不孝,总有一日,手刃这群贼人,替你们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