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太子妃道:“事到如今,只能想对策了。皇上虽然责罚,但殿下毕竟是皇上唯一的太子,皇上也是爱之深责之切……殿下只要向陛下诚心认错,承认是失手……”
“你还敢说!”正在沉默的赵启听了太子妃的话, 就像是蓄而未发的火山终于爆发的怒吼起来, “一切都是因为你!”
太子妃低下头去:“殿下……”
赵启却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他霍然起身:“事情本来不必到达这个地步,都是你乱出主意!非要说什么栽赃给镇北王, 做就做罢了, 偏偏又是嘉昌冒出来坏事!当初若不是你在我跟前求了数遍,我为什么要出尔反尔又把她放回京来?如今竟像是放了个催命鬼回来, 你跟她竟也像是联合起来坑害我的,你现在还让我去父皇面前认错!我哪里还有这个脸!”
太子妃跪在地上:“殿下要责罚臣妾,臣妾尽数领受,只是气大伤身,殿下要保重身子。”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保重的了,”太子瞪着太子妃,摇摇头,“父皇对我失望极了,虽然我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也未必就真的废了我这个太子……但是,天下人会怎么想!”
他精心呵护了多年的清誉,如今,竟像是山高九仞而功亏一篑。
太子妃伏身,又急又怒,道:“这一切都是林西闲弄出来的,臣妾、一定不会放过她。”
赵启咬牙切齿道:“就算林西闲有天大的能耐,也是咱们先把一个活活的把柄送到她手里,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纵容你那些亲戚,你非但不听,反而把我也拉下水了!”
太子妃心中也恨极了嘉昌。
其实,先前太子妃本来也听了些风言风语,说是嘉昌县主目睹了之类的,还说是苏嫔行为不检等等……
可偏偏太子妃素来知道嘉昌的性子不端庄,又跟苏舒燕曾有宿怨,所以只当嘉昌县主是在这个时候出来踩苏舒燕一脚的,所以也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把这个当回事儿。
谁知就是她不当回事的这种细枝末节,却给林西闲握在手中,成了给东宫致命一击的法宝。
太子妃恨不得打死嘉昌,也恨不得打死林西闲,怒恨交加,泪跌在地上:“是臣妾失算了。”
她定了定神道:“殿下放心,明日臣妾会去皇上面前领罪,说明、说明一切都是臣妾的主意。皇上毕竟是疼爱殿下您的,到时候必然会谅解,不会再为难殿下。”
赵启脸色微变,有些不信地看着太子妃。太子妃道:“只求殿下明白,臣妾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殿下。”
赵启的眼神变化,终于叹了口气,道:“你起来吧。”
太子妃站起身来,拭了拭泪:“但如今,要如何处置镇北王?”
“方才我也想过此事,”赵启道:“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啊。”
太子妃道:“那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赵启横她一眼:“你还嫌事不够大?若这个节骨眼上镇北王死了,满朝文武自然知道是孤下的手!”
“毕竟是成王败寇,”太子妃道:“就算大家知道了又怎么样,太子毕竟是正统。而且只要做的让他们捉不到证据自然无碍。”
赵启看着脸色冷厉的方氏,从先前处理苏舒燕之事开始,自己的太子妃就令他意外,如今太子心中竟冒出一句:“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啊。”
他有气无力地往后,仰头喃喃道:“且让我再想一想。”
七夕宫中之事,果然很快就传遍了京城。
而守卫最为森严的镇抚司,却几乎是在事发当日就得了消息。
这日,镇抚司的飞鱼八守之一,人称贺六爷的快步进了镇抚司大狱。
下台阶望内,七月的天气,大狱却蔓延着森冷的气息,两边侍卫见他来了,纷纷行礼。
贺六转到班房,还没进门,就听见有人拍着桌子叫道:“给钱给钱,别给老子哭穷,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别叫我动手啊?”
里间的一张八仙桌旁坐着四个人,中间放着一个碗,里头三色骰子。正叫嚣的这人一脚踩在板凳上,倾身往前,显然是赢家逼债。
其他坐着的三家身着飞鱼服,平日里都是赫赫有名的飞鱼卫,如今却都是灰头土脸,抬不起头来似的。
贺六见状笑道:“看样子又是殿下赢了?”
那正叫嚣催债的闻言回头,剑眉星目,竟是赵宗冕,见贺六来了笑道:“小六子,过来跟我赌两把。”
贺六后退两步:“王爷饶了小人吧,小人的钱还留着娶媳妇呢。”
赵宗冕笑道:“好,知道想女人了,有出息。”
其他三家见状,借机纷纷偷偷沿着墙角往外,赵宗冕眼疾手快,揪住领头一个:“钱三,欠了钱就跑不好吧?你这样怎么带好兄弟们?”
被他捉住的这位是飞鱼八卫里的钱三爷,镇抚司的名头不怎么好,因为是有名的六亲不认手段狠辣,钱三在外行走,朝廷里二品以下的官员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
没想到如今给人揪着逼债,也算是世间罕见。
钱三爷不敢挣扎,只忙陪笑道:“王爷,我对天发誓,下不为例。”
贺六见状上前:“王爷,小人有个大消息。”
“别指望老子会上你的当,先让我把他的钱挤出来再说。”
赵宗冕才要动手,贺六道:“是关于府里林侧妃的!”
赵宗冕手一停,钱三趁机忙后退一步:“今儿不是说西巷王府王妃跟侧妃进宫吗?可是有事?还不快说!”话虽如此,人却跟着其他两个弟兄溜了出去。幸而赵宗冕并未理会。
此刻屋内并无别人,贺六便把今日在宫中发生种种同赵宗冕说了一遍,又说道:“王爷放心,方才小人也探听到,王妃跟侧妃已经好端端回到府里了。”
赵宗冕听罢,缓缓地吁了口气,却并没有嬉笑宽怀之态。
贺六小心翼翼问道:“王爷怎么不大高兴?这件事过后,证明殿下无罪,自然很快就要给放出去了。”
赵宗冕不置可否:“是吗。”
贺六道:“当然,难道还要把殿下禁押在这里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