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论整个大梁,没有比南阳侯更好的驸马人选了,一表人才,年轻有为,出身望族,况且早就是皇帝心里内定的驸马人选了,这是京都世家们心知肚明的事情,因此也没有其他世家有过要尚公主的想法。
但这只是别人的看法,尤暇是楼音最亲密的姐妹,她知道楼音的许多小秘密,如今是不肯相信楼音要嫁给南阳侯的,“姐姐,你当真如此想?那季翊怎么办?”
“呵。”楼音往大迎枕上一靠,整个人陷在柔软的棉絮里,她嘴角浮着冷笑,说道,“他与我有何干?”
尤暇瞪着眼睛,万万没想到楼音会这样说。虽然这大半年来,她是感觉到楼音对季翊明显冷淡了的,但她以为这只是楼音在玩欲擒故纵,毕竟楼音去江南之前,还常常与她一同躲在闺房里,说她如何如何倾心于季翊。
那时的楼音,分明是一股非君不嫁的架势,且尤暇了解楼音的强势性格,喜欢的东西不得到是不会罢休的,怎么此刻突然就变成了这样的态度呢?
可看着楼音眼里的冷峻,确实不像是开玩笑。
“姐姐,你当真的?”尤暇上半身不经意地往前伸,问道,“我记得去年除夕的时候,你许愿还许的要与季翊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尤暇话音刚落,楼音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扬声笑了出来,却也不说什么。
越是这样,尤暇越是摸不透楼音在想什么,她便只能说道:“姐姐若是决定了要嫁南阳侯,那也是最好的,毕竟季翊只是质子,不久便要回国了,姐姐能认清了现实,也是好的。”
来了一趟东宫没打听到自己想知道的东西,楼音也不想在这儿多留了,她不接尤暇的话,反而说道:“我觉得,你似乎很喜欢玓儿那孩子?”
尤暇点头,说道:“只要是东宫里的孩子,哪一个又不是我的孩子呢?不过是一视同仁罢了。”
楼音轻轻“嗯”了一声,说道:“那你便好好照顾那孩子吧,毕竟是皇兄的长子,皇兄一定心疼得不得了。”
身后尤暇在应着她的话,楼音却开始期盼着,一国太子若是发现自己被带了绿帽子,不知会气成什么样?
出了东宫,楼音才发现正是晌午时候,尤暇竟也没留她用膳,连枝枝都有些奇怪,说道:“以往太子妃娘娘一定要留您用膳的,怎么今日却让您出来了。”
楼音也不想说什么,即便今日尤暇留她用膳,她也是不会留下来的。虽说与尤暇有着自小的情谊,但在她执意嫁给太子的那一天起,便注定了姐妹二人最终将走向对立面。
☆、47|第 47 章
楼音刚走出东宫,尤暇便收到了来自南阳侯府的洒金帖子。
“南阳侯府?”尤暇疑惑地接过帖子,迅速浏览了一下,脸上又恢复了笑意,自言自语说道,“她多久没见过人了,如今怎么还想起了我这号人。”
于是第二日一陪太子用了午膳,便穿着简单的宫装去了南阳侯府。刚绕过影壁,便撞见了一身官服的南阳侯。
“给太子妃娘娘请安。”南阳侯凤表龙姿,长身玉立,拱手向太子妃请安的一举一动也令人赏心悦目。
“侯爷多礼了。”尤暇虚扶一把,悄悄上下打量了南阳侯,说道:“侯爷这是要进宫?”
南阳侯点头,说道:“宫里才传来旨意,皇上召见臣。”
尤暇闻言,与南阳侯寒暄几句便让开了。回首看着他,他在游廊下伸手扶了扶头上的玉冠,又仔细地理了理衣襟才往外走去。
说起来,南阳侯也不过才及弱冠,别的人家早就定了亲事了,即便没定亲,也养了好几房妾室。而南阳侯一没妾室,二没定亲,也不过是为了等这一天。
尤暇笑着摇头,继续往侯府深处走去。
打西厢檐下走过,穿过了前院,绕过正房,这才到了后罩房。在大梁,后罩房一般都是未出阁的女眷居住,而南阳侯府只秦语阳这么一个嫡女,因此后罩房便只有她一人居住。
寒冬里,秦语音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棉袄,粉粉嫩嫩的,远远看去像一朵绽放在枯木丛中的娇花。她拿着剪子,正怡然自得地修建院子里依然繁茂的盆栽。
她手里的剪子起起落落,没一会儿几处盆栽的枝叶就齐齐整整的了。尤暇看了一会儿,笑道:“哪有人大冬天的修剪枝叶?也就是你有这个闲情逸致了。”
尤暇与秦语阳是手帕交,自小就知道她的爱好与旁人不同。秦语阳见她来了,放下剪子便要行礼,尤暇一把拉住她,说道:“咱们俩什么交情?你还做这些虚礼做什么。”
秦语阳也不坚持,她叫人将刚才修剪好的盆栽移回了远处,这才带着尤暇往暖阁里去。
暖阁里一股热气迎面而来,尤暇脱掉了银鼠皮披风,又将领子上的一圈毛领摘掉,小声抱怨着:“你看你穿这么单薄在外面吹风,暖阁里却又烧得这样暖,你可真是个怪人。”
秦语阳倒了一杯茶递给尤暇,笑盈盈地看着她,说道:“自打做了太子妃,咱们多久没这样聚过了?如今商瑜去了,商瑾也半疯半癫了,咱们原来那些个姐妹,如今是聚不齐了。”
说着伤感的事,但脸上却不见一丝伤感。尤暇没想到秦语阳突然提这个,只半垂着眼帘,吹散了茶杯里里漂浮着的茶叶,抿了一小口滚烫的热茶,做出了一幅哀思的模样便算回应了秦语阳的话。
尤暇整日里待在东宫里,这还是嫁人后第一次单独见秦语阳,并且还是秦语阳递了帖子到东宫才请来的她,两人早就有了些生疏,“早就想见见你的,只是前段时间你出了那样的事,南阳侯又是个雷厉风行的,差点要将你送回清河老家,我又如何好上门来见你?”
提到这事,秦语阳依然带着甜甜的笑,两颊的酒窝反而更深了。
“听说妙冠真人来做过法?”尤暇问道,“你最近还好吗?”
秦语阳想着,两人是闺中手帕交,要关心早关心了,当初自己快被京都流言淹没时,也没见太子妃娘娘屈尊来关心两句,如今风波都过去了再来关心又有何用?她心里不屑的冷笑,但依然笑着说道:“好多了。”
三个字搪塞了过去,尤暇也知道她不想多提,便问道:“你说今日找我有事,是何事?”
“这个月二十八,便是我的生辰,自从娘亲和爹爹走后,我再也没好好过过生辰了,哥哥说这次要给我好好操办操办。”秦语阳说道,语气里还带了些幽怨,“女孩子的生辰又能如何操办呢?不过是邀请些友人们来侯府吃吃酒罢了,刚才也说了,咱们以往交好的,走的走,疯的疯,嫁人的嫁人,到时候冷冷清清的,我这生辰还不如不操办呢。”
秦语阳说了这么些,尤暇也没听出个重点来,问道:“那你想怎么操办?”
“原本你身为太子妃,哪儿能屈尊再让你与我们几个小姐妹聚在一起呢?但你若不来,我这生辰过着就更没有意思了。”
秦语阳娇嗔着说了这样一席话,尤暇掩嘴笑了出来,“我还当什么大事呢,原来不过是这种小事?且不说我们自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就看以后,咱们也要成为一家人,怎么会连你的生辰也不来呢?”
“一家人?”秦语阳眼里有惊讶闪过,她好似不明白尤暇的意思一般,怔怔地望着她。
但尤暇也不用把话说明了,毕竟这是还没有昭告天下的事情,她不好说出来,于是只是对着秦语阳点点头。
秦语阳收起了眼里的惊讶,说道:“那正好了,前儿还想着,若是邀请公主赴宴,怕是公主不肯赏脸呢,如今若是有了这一层关系,那娘娘你帮我请一请公主,公主是会来的吧?”
这个尤暇还真不好答应,楼音与她们虽是同龄人,但毕竟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平日里就算出宫也不会与她们待在一处,除了偶尔在赵国公府,很少去京都里其他府邸。
看着秦语阳期待的目光,尤暇说道:“那今晚我便递个帖子进宫,公主赏脸不赏脸,这我可不敢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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