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节(2 / 2)

爆了 楚寒衣青 1976 字 17天前

多好啊!

可惜这种美好,薄以渐从来没有体会过。

不论再忙,他的爸妈里总有一个人,陪着他睡觉醒来,上学放学,按部就班地过着无聊的日子。

而一个月里总有那么四五天,他的爸妈是同时在家的。

这种时候里,家里的气氛总是更为轻松。

他的爸爸会在正式开饭之前,先替妈妈把椅子从桌子底下抽出来,再招呼妈妈过来坐下,说上一句:“老婆辛苦了,快过来吃饭。”

家务在这几天里总是分工的。

一人做饭,一人洗碗,薄以渐则负责收拾桌子。

但有时候也会变一变。变成爸爸做饭,爸爸洗碗,薄以渐负责收拾桌子。

小时候的薄以渐还问过爸爸:“妈妈呢?”

爸爸:“妈妈去休息了。”

薄以渐:“妈妈为什么能休息,她应该过来洗碗的。”

爸爸:“因为有爸爸替你妈妈洗。”

薄以渐:“那爸爸能替我一起把桌子收拾了吗?”

爸爸:“不能。”

薄以渐:“为什么?”

爸爸:“因为你妈是我老婆,你是我儿子。”

孩子小小的心里,羡慕得不得了,乃至和自己妈妈闹了一个晚上的别扭。

可是两个家长都没有明白孩子可笑的内心。

他们在洗完碗后,把儿子往书桌前一放,就手牵着手,出门散步去了。

明亮的台灯映照着漆黑的窗户。

薄以渐爬上桌子,向窗户外看去,看见小池塘水波粼粼,绿荫道中,白顶凉亭半藏树下,他们走进凉亭之中,在月夜凉风之中旋转跳舞。

那扬卷的长长裙角,正像群翩翩起舞的白色蝴蝶。

留存在记忆里的这些东西,就是沙滩上散落的贝壳,随意打开,总能从中发现一两颗漂亮珍珠。

薄以渐和虞生微说了一些父母和自己的趣事之后,继续说:“我爸有给我妈拍过一些短片,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翻出来给你看看。当年我之所以报导演系,也是受了他的影响。”

虞生微毫不犹豫:“很感兴趣。”

薄以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打开电视柜的抽屉,对着虞生微招招手,等虞生微走过来之后,指着整整齐齐码着的一排光碟说:“这就是我爸替我妈拍摄的那些短片,每年都有,一直到……”

他的手指停在了2003年的位置。

没有再后面的光碟了。

2003年,他的母亲死于疾病。

记忆里,飞扬的白色裙角坠了铅块,沉沉的,沉下去,变成犹如盔甲般覆盖在母亲身上的惨白被子。

“以渐哥……”

虞生微的声音惊醒了薄以渐。

薄以渐转头:“怎么?”

虞生微道歉:“对不起。”

薄以渐回过神来,笑了下:“你道什么歉?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妈在2003年过世了,距离现在也十多年了。无论我还是我爸,都已经不难过了。就是——”他说,“她是我们生命中不可分割也无法遗忘的一部分……跟你说个笑话,直到现在,我爸和我吃饭的时候,还是习惯先把我妈坐的那张椅子拉出来。”

他说完了,站起身:“好了,我去做晚饭,你想吃什么?”

虞生微却没有接话,他蹲在地上,仰头看薄以渐:“现在不伤心了,那个时候呢?”

薄以渐:“……那个时候,很伤心。医院给人的感觉逼仄而压抑,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从那里逃出来,可是逃出来以后我也不知道要做什么,直到——”

虞生微喃喃道:“直到?”

薄以渐:“直到我进了一个孤儿院。”他笑了笑,“那是巧合。我偶然进了孤儿院,被当成来做义工的学生,那时候我正好不知道往哪里去,就浑浑噩噩地干了一个下午的洒扫工作。”

虞生微轻声说:“以渐哥留下来了。”

他说的不是疑问句,但沉浸在回忆中的薄以渐没有发现。

薄以渐点点头:“我留下来了。但一开始留下来的理由非常不正当,我在里边看到了很多比我还惨的人,那时候我看着那些比我的生活糟糕得多的人,还努力活着,”他对虞生微说了心里话,“我感觉有点羞愧……”

虞生微又说:“你帮了他们。”

薄以渐做了纠正:“应该说互相帮助。我捐了一些钱,做了一点工作,不算多。而他们,那些努力活着的孩子让我感觉到了一种新的勇气,让我有勇气再回到医院。在这个方面,我觉得他们给我的帮助更多。”

虞生微没有说话。

他还蹲在地上,抬着头。

他仰望着这个人,目光悠长,似乎穿透了时间与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