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淑慧的表哥却觉得无此必要,父子两个争执起来,又惊动了淑慧三舅的嫡女,也就是淑慧的嫂子南莲。南莲知道了这事,和那拉太太法喀商量后,也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便又问到淑慧这里来了。
淑慧看到这消息是又惊又怒,太子这手也伸得太长了些。
她如今混的也久了,眼光也长远了。
且不说,这次若是信了,太子那边能敛财敛多少。这些人若是真走了太子的门路,日后这把柄可就牢牢握在太子手里了。
富察氏脱不了身不说,连法喀家和淑慧都不会多自在。旗人间互相联姻,从来都是牵一发动全身的。
何况,这次顺天府乡试,参加的权贵子弟可不少,淑慧表哥这样的算是背景浅的,后世极有名气的年羹尧,鄂尔泰等人都是这场里出来的,光是中堂级别的子弟就有六七家子,家里京官背景的更有几十口子,这还不算那些外地官员以及豪富大贾之子。
淑慧越想越深,差点惊出汗来。隐隐的,她也觉得这以后的日子只怕是很难安生下来了。
八阿哥纠合一群满洲权贵所图不小,大阿哥一直垂涎太子之位,自不用说,太子先是吞了治理河务的百万两银子,又插手科举,更是做的过分。
那头四阿哥那个拧种,还想一门心思查个清楚,淑慧敢肯定,就算是没有柳儿的事,自己这边不插手,以四阿哥的性格,只怕也不会把这件事轻轻放过。
如此看来,这接下来,只怕又要起波澜了。
淑慧叹息了一回,自写了一封信,千叮嘱万嘱咐的让那拉太太和富察家千万别搀和浑水,若真过不了,淑慧这边帮忙弄个荫封,好歹也是正路子。写完了,淑慧便急急的让人送给那拉太太了,为表郑重,她还专门派了小梅过去。
处理完了此事,淑慧叹了口气,站在窗口边往外看,只见满天飞雪,浓云密布,竟有些寒意。
丫环见她沉默站在窗口许久,只雪光从窗外映照到她脸上,勾勒出个冷凝但秀美的侧颜,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都不敢打扰。
可是眼见着到了饭点儿,福晋都还不叫开饭,这些丫环还是有些担心的,踌躇之后,便轻声提醒道。
“福晋,到了用饭的点儿了,您看饭摆在哪里?”
淑慧这时候方才从沉浸的思绪里醒过来,看看时间确实过了挺久了,自己在窗口站了接近一个时辰了,也是略有些吃惊。
“饭就摆在这边好了,另外送一小壶酒来。”
“福晋要什么酒?前儿外面送了西洋葡萄酒来,那个鲜红好看,要不来一壶那个酒?”
“不要,来点竹叶青就行。”
淑慧素日不是善饮酒好饮酒之人,不过既然吩咐了,那丫头虽然诧异,但是还是领命而去了。
淑慧却是真觉得心里有些烦躁,虽然不至于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可是有时候还真需要点酒精的刺激。
今儿一天确实是发生了许多事情,从一早儿四阿哥走了,椿泰回了军营,先是知道了柳儿的死还有那样慷慨悲歌的义壮,又和四福晋实在是三观不合,差点翻脸,回来又有科举舞弊的事情。
若这些事还不算什么的话,背后那即将要到来的风雨,也让淑慧有些紧张了,虽然说就算是眼下,淑慧也没打算站队。
可是夺嫡之事,却也是个大漩涡,想置身事外,脱身,难!
大雪纷飞,康亲王府里,淑慧在借酒浇愁,八阿哥府里,八阿哥也是愁得不行。
他是个没背景的阿哥,生母出身辛者库,连包衣都不如,地位还极低,人家四阿哥生母都混成妃了,他妈还是个贵人。
在什么都看出身看身份的宫廷里,他们母子的生活过的如何,可想而知。
就像四阿哥不想浑浑噩噩一辈子,想要做些实事,八阿哥也有自己的野心。
不说夺嫡什么的,至少得混出个样子吧,还能当一辈子低头看人的阿哥不成?
可是想要混出点样子,至少得有钱吧,没钱连人都招揽不到,偏偏因为四阿哥搅合一回,本来到手的鸭子进了太子的口袋。
想到这里,八阿哥就心头滴血。
喝了两壶烈酒,八阿哥暗自下了决心,这钱还是要想法夺回来,他能从大阿哥手底下弄到这笔钱,未必不能让太子把这钱吐出来。
他倒是和淑慧在某种程度上心有灵犀了,都想让太子把这钱吐出来,可惜的是两人的目的完全不同。
一个是为了自己的野心,一个是为了自己的良心。
☆、请君入瓮
雪下了两天, 京城笼罩在一片白雪中,柳儿的丫环小桃到底也没撑过来,在这样缺医少药, 连无菌室都没有的古代,烧伤后的感染高烧几乎是致命的。
即使是淑慧尽了全力, 也没用挽留住这个只有十五岁的生命。这让淑慧说不出的抑郁。
在这样的时代,生与死, 总是发生的很轻易。
淑慧自从来到清朝以来, 其实过得一直还算是顺心。穿越的人家地位不错,家庭简单,不想嫁给皇子,虽然费了些心思,还是成功了。
之后最大的挫折大概便是那时候椿泰在荒漠上出事时候的煎熬,可是便是煎熬的等待, 毕竟还是有希望的。
生是平等至少相对平等的现代人, 穿越后又是贵族, 还是家里千娇百宠的嫡女,嫁人了又嫁了铁帽子亲王福晋, 丈夫不仅出身极高, 容貌出众, 更是性格宽和温柔,对自己一直体贴关心。
这样的运气,其实比所谓的清穿女嫁给皇子们的日子要好过的多了,别人不说, 孙玉琼如今还在四阿哥后院里熬着呢。
再看柳儿和她的丫环桃儿,出身命运如何不说,名字全都是这般潦草的,淑慧甚至都不知道二人的真实姓氏,柳儿那里兴许还能追查,桃儿处,淑慧叫人查过,说是两三岁便被人卖了,早不记得了。
人命如荒草,何其可怜。
这份哀哀悲闵在淑慧与椿泰和四阿哥二人的信中毫不掩饰的流露了。
椿泰心里更心疼淑慧,人虽然一时走不开,积雪过深,道路也难走,却写了信来劝慰淑慧,温柔细语宛如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