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就算是之前已经发现了康亲王椿泰,也不会报官。
张鹏翮李卫稍微调换了一下思路,开始带着人重新寻找。
另一边,四阿哥心中满怀愧疚,星夜飞马,不到三天两夜就到了京城。
眼见着京城城门,他心中又有了些怯意,他向来觉得自己无愧于人,如今却情怯了。
他本想直接冲到康亲王府,犹豫了一下,还是先回了自己府上,毕竟就算是再不在乎形象,也不能臭烘烘的去别人家。
他身上这一身衣服,在黄河沿岸的时候就已经穿了五六天了,这两三天又日夜不歇,连口水都抓紧时间喝的。
整个人不像是清俊优雅的皇阿哥,倒像是一个乞丐,或者行军三个月的疲惫的士兵。
当然,相较于这些原因,实际上,还是因为他怯了。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面目去见淑慧,不知道该怎么去赔罪,才能赔偿淑慧,他甚至不知道,如何开口——
开口说,椿泰是因为救自己才落入黄河中的。
因此,他的心里固然一千个一万个急切,甚至日夜兼程,飞马回京,真回来京城,又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所以,他犹豫了挺久,还是先回了自己府里。
然后,四阿哥就看到正当庭跪在烈日中,人已经有点摇摇晃晃的孙玉琼。
四阿哥虽然和四福晋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但是也一直觉得四福晋也还算是大度的主母,至少和妾室吃醋乱责罚人。
关键是,孙玉琼,他更了解些,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不说,绝对是个懂进退,知善恶,会看眼色,行事非常有分寸的女人。
眼下,孙玉琼跪在正庭,人来人往不说,还在烈日之下,这是孙玉琼犯了什么错,还是说四福晋一直以来的大度都是假象?
因此,虽然他的心都在如何向淑慧致歉的事情上,还是停住了脚步,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福晋罚你?为什么!”
孙玉琼也万万想不到四阿哥是会现在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孙玉琼知道椿泰是为了救四阿哥落水的,还以为以他对康亲王椿泰的愧疚,至少要在黄河边上呆个一年半载的。
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
淑慧!
她大约是唯一猜测到四阿哥那自己也不知道,即使知道也不可能说,说不出的情愫的!
淑慧昏迷不醒,四阿哥估计得知了消息。
以四阿哥对椿泰的愧疚,本就会对她身怀六甲的妻子十分的愧疚,何况四阿哥本就对淑慧极有好感,肯定是更加愧疚痛苦。
算算,四阿哥就算是得了消息立刻赶过来,只怕也是星夜兼程,孙玉琼心中暗叹。
她略愣了愣神,四阿哥还以为她被晒晕了头,声音略温柔了一度,又问了一遍。
孙玉琼还没说话,四福晋院子里一个大丫头就忙道,“是因为孙格格顶撞了福晋,又不道歉,福晋才罚的。”
四阿哥心中却有那么一点不信,以孙玉琼的性格,还真不是会随便顶撞四福晋的,便又转头问孙玉琼,“她说的可是真的?”
孙玉琼看到他冰冷里夹杂着怒火的眼神,突然反应过来,她的机会来了!
因此她抬起的那双剪水双瞳里,满满的都是倔强委屈,看着四阿哥,她的眼眶都红了。
“爷,我真不是顶撞福晋,只是我去法喀府上探望淑慧妹妹,碰上了康亲王太福晋去法喀家打砸要嫁妆,怎么能不说两句公道话?”
“这事,跟淑慧有关?”四阿哥的表情果然变得冰冷而危险。
孙玉琼轻声道,“不是先头淑慧妹妹受不住打击晕过去了吗?那拉太太怕康亲王府里没有妥当的人,就把淑慧妹妹带回去照顾了。康亲王太福晋非说,那拉太太是为了谋夺淑慧妹妹的嫁妆,也不顾淑慧妹妹还病着,就闹上门了。”
顿了顿,她似乎有些怕啰嗦到四阿哥。
四阿哥却伸手扶她起来,“你且站起来,继续说。”
跪的时间久了,孙玉琼还真有些摇摇晃晃的,靠着四阿哥,方才能站稳。她心里本来也有委屈和怨气,又跪了这么久,就算是泥人还有几分火气呢,此时当然也不会替四福晋遮掩,便道。
“康亲王太福晋带了不少人去,又打又砸的,法喀家的情况爷也是知道的,法喀大人清廉,其实府里也没养多少下人,何况法喀大人和他儿子都去衙门了呢。我想着,我好歹是个外人,兴许还能劝劝呢,就出来了,帮着法喀家说了几句公道话。”
“然后,福晋回来为什么说你顶撞她?”
孙玉琼叹道,“福晋非说我拿着府里的名号招摇撞骗,得罪人,可是爷也想想,就是素不相识的人,也有仗义执言的时候,何况,那是康亲王福晋淑慧啊,就算是不看我们的情分上,也要看爷和康亲王之间的情份上啊!”
孙玉琼说的情真意切,何况她本就坚持自己每做错!
而四阿哥,心中更是全是愧疚,几乎都被压垮了!
他欠椿泰一条命,欠着淑慧一个真心爱人!
何况,淑慧已经是这样的情况了!四福晋也不是不知道自己这条命是被椿泰救的,康亲王太福晋来闹事,他不指望四福晋能去主持公道!
可是,人不能这么忘恩负义!不分黑白!
他放开了扶着孙玉琼的手,旋风一样冲进了正堂里。
四福晋正在哄儿子识字读书,挽着家常的小两把头,神情温柔,一副贤妻良母样子,温馨的好像是一副画卷!
然而,四阿哥看着她这样子心中更是怒火升腾!
淑慧还在生死线上挣扎,他也不指望四福晋会因为椿泰救了自己,会对淑慧感激关心,可是做人,不能这么是非不分!
这样的女人,真能教出来什么好孩子吗?
第一次,四阿哥看着自己的嫡长子弘晖,都有了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