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举动却越发引得陆亚明怀疑,他跟踪嫌疑人这么多年,被跟踪人只要察觉,极少能做到如此镇定。
而陈然现在的反应要不就是因为他心中坦荡、毫不惧怕,又或者,他是在伪装镇定。
几个人盯梢了一上午,基本是一无所获,陆亚明心里有些烦躁,走到楼梯间去抽烟,刚把烟点燃,突然另一名刑警把门猛地推开,慌张地说:“a组那边出事了,让我们赶快过去!”
a组就是被派去保护王云奎的那组人,现在那边有了情况,是不是代表韩森已经开始行动了。
陆亚明心中一惊,连忙掐灭手里的烟,跟着他往外跑。经过总经办时,看见陈然还是和他离开时一样,坐在办公桌前处理着文件。
他皱眉想了想,吩咐剩下的那个刑警,说:“你继续盯着他,我们下去看看。”刚走了几步,还是不放心地转头说:“记住,无论他去哪里都不能放松!”
那刑警连忙点头,陆亚明带着另外一个组员匆忙地往下跑,刚到人事部,就看见a组的几名刑警正焦急地等在那里,一看见陆亚明立即迎上来说:“王云奎不见了!”
陆亚明气得要命,大声训斥道:“你们怎么办事的!让你们来保护他,居然能把人给弄丢了!”
其中一个刑警低着头,满脸惭愧地说:“他说要出去办事,我们不让,让他一定留在大楼里。他很气愤,和我们大吵了一架,然后走到那边平台去抽烟,我们在外面等了很久都没看到他出来,进去的时候发现他已经不见了。”
“那平台还有其他门?”
那刑警点头说:“后来我们才知道,那边还有一个后门,不知道是不是有人从那里把他带走。”
陆亚明这时冷静了了下来,沉吟了片刻,说:“不可能,他既然知道有人要杀他,肯定会有警惕,你们都守在门口,他那么大个个子,不可能一点声响都没有就被人带走。”
“陆队你的意思是?”
陆亚明挥了挥手,“你们先去继续找,我去那边看看。”
他走到那队员所说的平台上,发现一个被踩灭的烟头躺在墙边,四周的地面并没有拖拽痕迹,这更证实了他的猜测,于是站起来给留在总经办的那名刑警拨了个电话:“陈然现在怎么样?”
那人的声音很平静,“一直盯着他呢,刚才他说要上厕所,我跟进去看了没问题,现在正在厕所门外守着。”
陆亚明稍微安定了些,吩咐道:“很好,继续盯着他,一定不能有任何疏忽。”
挂断了电话,他又跟着其它人继续去找王云奎。几个人一边找一边不断拨打着王云奎的电话,终于在经过一间办公室的时候,听见里面传来电话声,陆亚明上去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回音。
他心头闪过丝不安,连忙朝后面使了个眼色,一名刑警上前猛地踹开房门,发现王云奎正戴着耳机坐在电脑前,一见他们就惊讶地抬头问:“你们干什么!”
原本严阵以待的刑警们顿时愣住,陆亚明皱着眉上前问:“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王云奎摘下耳机,轻松地靠上椅背说:“我心情不好,躲在这里打游戏,怎么,这也不许吗?”
陆亚明心中不安更甚,他总觉得这其中有些事很不对劲。
这时,一个刑警冲上前,揪住王云奎的领子,愤愤地说:“我们辛苦来保护你的安全,你倒好,耍着我们玩是不是!”
王云奎冷冷拍下他的手,满不在乎地往房外走,突然又转过身,勾起嘴角说:“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可能保护错了人。”
陆亚明脑中仿佛有闪电划过,暗叫一声:“遭了!”刚要往外跑,突然听见外面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所有人都紧张起来,连忙顺着这尖叫声跑出去,然后发现,他们刚去过的平台上正仰面躺着一具尸体。
那是一个年轻女人,鲜血从她身下泊泊涌了出来,她的嘴大大张开,里面却是空无一物:有人割去了她的舌头。
陆亚明的手有些发抖,蹲下身子探了探她的鼻息,确定没有任何呼吸,站起身掏出手机大吼道:“陈然呢!还在厕所里吗?你快给我进去找他!”
谁知那边的声音却显得十分轻松:“没事,他已经出来了,我正在他身边呢。”
☆、48|
当天晚上,那具女尸已经被移到解剖台上,割去了舌头的嘴巴大大张开,仿佛正控诉着命运对她的残忍。
陆亚明和几个队员站在一旁看苏然然带着助手埋头工作,都默契地没有说话,室内只回荡着呼吸声和器械划开皮肉的声音。
眼看那具女尸的身体被依次切割开来,四周的气味也越来越难闻,终于有名刑警忍不住开口:“凶手这次还是按着既定的模式去杀人的吗?”
苏然然点了点头,又指着尸体头部空空如也的口腔,说:“这个就是暗示。”
有人立即问道:“拔去舌头,这代表什么?”
“y,贪食,这项罪行也有不知节制的意思。”陆亚明握紧了拳头答道。
这实在是他刑警生涯里最为屈辱的一役,在专案组的重重监视下,居然还能让死者在他们的眼皮底下遇害,简直是被人牵着鼻子耍了个透。
苏然然抬眸望了望他的脸色,一边剖开死者的喉部,一边说:“陆队,韩森利用被保护的受害人去转移视线,这是谁也不会想到的事。哪怕这次去的是其它队,也不见得能比我们做得好。”
陆亚明长吐出一口气,恨恨地说:“没错,他就是想让我们开始自我怀疑,继而自乱阵脚,所以,我们更不能被他动摇,懂了吗?”
最后的喝声是冲着另外几名神情沮丧的刑警喊出,那几人一愣,连忙挺直了身子,表情变得坚毅起来,大声答道:“是!”
陆亚明又转向苏然然问:“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苏然然依旧认真地做着手下的工作,过了一会儿,才取下手套一边洗手一边答:“死者颈部有勒绳留下的深沟索,气管软骨骨折,结合面部紫癜特征,可以认定为死因是被人从背部勒死。另外,死者的内脏损伤严重,但是没有造成大量出血,可见是死后被从高处抛尸。还有……”
她又走到尸体旁边,指着她的手腕和脚踝处说:“死者这几处都有严重的皮下出血,从压迫形状来看是由粗绳索形成的,应该是被长期捆绑过。”
陆亚明皱眉说:“我们已经问过受害者的家人,她在遇害前一天晚上没有回家。”
苏然然并不感到意外,又问:“查出来了吗?她和王云奎的关系。”
陆亚明脸上露出讽刺的表情,说:“她就是那个说王云奎对她性侵,被分局驳回后又在网上发帖喊冤的女职员。”
市局会议室里,屏幕上正放映着一段监控视频。
视频的背景是在人事部办公室里,窗外是一片夜色,格子间里只剩女死者封静,显然是在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