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2)

叶右暂且作罢,看向站在亭外、犹豫着不敢上前的家丁,知道换药的时候到了,对亭内的二人点点头,顶着蝴蝶结走了。

我这么聪明,真的痴傻了很多年?

叶右自恋地想着,不紧不慢穿过飘雨的庭院,暗忖这事要么是真的,要么……闻人恒由于某些原因知道他失忆了,这是在给他下套。

他决定仔细观察一下,反正已经挑明,他今后什么都能随便问,再判断真假也不迟。

秦月眠同样想弄清这件事,等人走远了问道:“那真是你师弟?”

闻人恒勾了勾嘴角,虽然仍是斯文的模样,却渗出了几分耐人寻味。秦月眠对他人前人后的样子见怪不怪,追问道:“到底是不是……不对,你提前又不知道他的情况,说的应该是真话……”

他忽然联想到什么,倒吸了一口气。

设身处地想想,若他失忆,醒后绝对要迫不及待地弄清自己姓甚名谁,家住哪里等等,可那受伤的公子来山庄半个多月愣是没露出任何马脚,并且在得知玉佩是闻人恒的后,还能没事人似的硬撑着闻人恒喝了两杯茶。

这也太沉得住气了!

不只如此,这人后来还诈了闻人恒一下,等情况不对才说实话,看似退了一步,却是一招以退为进的棋,因为刚刚那种情况,他再撑下去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秦月眠忍不住喃喃:“他究竟是什么人?”

闻人恒面不改色:“是我师弟。”

秦月眠想吐血,见他站起了身,问道:“去哪儿?”

“十年了,”闻人恒迈出小亭,声音带着几分愉悦,“好不容易和师弟重逢,我当然要多关心他一下。”

第3章

对于不太要紧的事,秦月眠一向喜欢先关注自己感兴趣的那一面,之后才会考虑其他。这次也一样。

他是在闻人恒离开后又独自喝完了半杯茶,才意识到有问题的。

若玉佩真的丢了——正如闻人恒所说,能拿走的人肯定不简单——那么客栈的事兴许就是个套,不然为何偏偏丢的玉佩在那公子身上,偏偏自己和人家住同一间客栈,偏偏自己刚住下,人家就出了事?

这也太巧了。

况且那公子当时已经昏迷,凶手直接杀了他应该更稳妥,为何要放一把火?莫不是在特意等着自己去救出来,好把他带给闻人恒?

秦月眠坐不住了,连忙去找他们。

叶右的烧伤除去脸颊外,身上其他几处地方也有,但好在不算严重,被好汤好药地养了半个多月,痛感早已消退大半,并不影响活动。

他轻车熟路地向榻上一坐,等着换药。

秦月眠进门时,抬头便见那公子脸上的布条再次被解开,长衫半露,黑发披肩,半张脸艳丽逼人,加上那一丝散漫随性的神态,这风采整个江湖恐怕都找不出第二个。他的呼吸微微一滞,扫见闻人恒那货温柔地杵在一旁,还端着一副“好师兄”的架子,嘴角抽搐了一下。

闻人恒正研究托盘上的小瓷瓶,道:“挺好,这是纪神医的药。”

秦月眠回神走过去,顺势插了嘴:“对,是百草露。”

叶右嗅着空气中令人心旷神怡的淡香,了然问:“就是可以既治疗外伤又能除疤的神药?”

闻人恒和秦月眠顿时一齐看向他,后者敏锐问:“你知道?”

“知道,”叶右挑眉,“难道一般人不知道?”

“……倒也不是,江湖上的人大多都知晓,”秦月眠将心里一瞬间涌起的诸多怀疑压下去,和气地解释,“只是方才听你说什么都忘了,有些奇怪罢了。”

叶右是极其聪明的。

他的脑筋转得要比秦月眠快,无论秦月眠想到的还是没想到的,他都已考虑过了,所以此刻只看一眼,他就知道这位庄主在想什么。虽然他也觉得客栈的事或许有问题,但他确确实实是失忆了,哪怕真有阴谋,他现在也不清楚。

他硬扛着脸颊被扯到的疼,好脾气地对庄主笑了一笑:“我只是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和亲朋好友,对一些众所周知的事还是有些印象的。”

“哦……”秦月眠本想再试探几句,却对上了这人含笑的双眼。

或许是发色太黑,也或许光线的作用,这个人瞳孔的颜色显得有一点淡,很通透,随和中似乎渗着一丝冷漠,像是能把人的魂都射穿。他要说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个人知道他起疑了!

秦月眠这才猛地想起面前的人不好对付,这时彼此的视线对上,他甚至觉得自己接下来说什么、做什么,对方都能把他看透。

他站在盛夏时节的屋子里,愣是觉出了一股凉意,冷飕飕的。

我的天,当时光想着要看闻人恒的乐子,他怎么就轻而易举把这么恐怖的一个人带回家了啊!

他瞅了一眼闻人恒。

闻人恒像是没察觉到好友的视线,把小瓷瓶放回去,问道:“那关于纪神医,你还记得多少?”

叶右认真想了想:“只是有一点印象,很模糊,师兄你说说他,我看看能不能想起来。”

闻人恒便道:“他是江湖中一位非常有名的神医,制过不少好药,百草露只是其中之一。他名叫纪招恨,据说这是他后来自己改的,原因是他的医术很高,救活了不少人,常常招阎王的恨。如何?”

叶右又努力想了想,摇头:“还是很模糊。”

事实上,他连如今的年份和当今圣上姓甚名谁都不记得,更别提一个神医,刚才说“有一些印象”只不过是骗他们罢了。

他打量地看看旁边天青色的小瓷瓶,问道:“这位纪神医可还在世?”

闻人恒道:“在世,虽然年事已高,但身子骨很硬朗。”

叶右望着他:“那师兄你说我的失忆能不能找他看看?”

“可以,我也是这么打算的,这几天我们便动身,”闻人恒扫见家丁要给师弟抹药,按下他的手,极其自然地坐在了榻上,“我来吧,你以前受伤,也都是我帮你擦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