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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真是不服气了,”谭玉冷笑一声,把笔记本电脑丢倒一边,站起来抓起一听啤酒,要拉开又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只开了一瓶矿泉水,一边开一边冷笑,“【周小雅白衣仙裙封后,九成网友赞同,传说中的小龙女就是这么仙——】哪来的九成网友赞成?他一个个去问的吗?通稿发得是够厉害的了,组合拳呀,早就准备好了的吧。”
“就是啊!我们谭姐难道会输给她?开玩笑啊,那天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最终效果啊——就说之后的答谢晚宴,到底是谁更吃香,大家心里清楚。再有心计又怎么样呢?”经纪人赶紧跟着叫屈,“还不是没法改变事实?呵呵,也是为她觉得心累,为了一个破百花的红毯,至于吗,笼络了那么多人来和我们做对,秦巍——没想到他也那么忘恩负义,真是看错人了——”
“好了,”没想到谭影后看似怒火熊熊,心绪却还很冷静,喝住小弟,分析道,“不要中她的计,这件事,肯定是周小雅一手安排,为的就是离间我们的关系——秦巍已经尽力在拖延了,他事前应该不知道。”
的确,如果不是谭玉刻意等了一段时间,以他们那比平时慢了好几倍的速度,两大影后是可以王不见王的。谭玉为什么要等?这就和周小雅为什么要提早来一样,说穿了,就是两人都对身上的裙子有信心,觉得以对方平时的水平,艳压妥妥儿,结果——
其实,谭玉最不服的就是这点,周小雅穿的那条裙子是好看,她也不至于连这个都不承认,但,凭什么风评渐渐转向周小雅?赞她的口吻都和赞周小雅的不一样:她是有突破,周小雅就是封后?她自忖两人之前的红毯水平半斤八两,周小雅顶多被赞个赞助逼格而已,凭什么,她这个翻身仗打得那么成功,一跃成为‘气质’、‘优雅’代表,自己却只是‘终于选对衣服,品味有提高’?
谭玉这几天都在翻照片,怎么想都是不服气的,这心结一直想过,一直过不去,自己也是在找原因:《voyage》的博客说她鞋子挑的逊色了,防水台太高,俗,所以给她排在红毯第二,而周小雅的配件却个个被盛赞,那双鞋还被拿出来表扬,被当作是她会搭配的典范,极简的设计,却是恰恰击中了要点……不就是一双鞋吗?影响真的这么大?
一整天谭玉都不高兴,总想着让经纪人多发点通稿,回来自己刷网页,也发现了周小雅的那张照片——其实是中午发的,但根本没人敢给她看,她自己看得‘哎呀’一声,说不出话了,过了一会把助理叫来,“周小雅发照片了你不告诉我?”
助理瞟一眼就知道东窗事发了,嗫嚅了下,“咱们下次也可以拍呀,就这么一次,没什么的,姐,多少人说你好看呢——”
“说得简单。”谭玉拿剧本摔他,纸页翻飞,“下次也可以拍,下次谁拍?你拍啊?你知道这照片是怎么拍出来的?凯宾斯基走廊里灯光那么暗,哪来的光源?难道还要问酒店租走廊排练?传出去你不被人笑死。下次也可以拍……你倒是会说!”
“可我就知道该怎么拍啊。”助理赶紧抱头辩解,“乔小姐那边都告诉我了,给发的电子邮件吧,要不就是短信,说了好长一串呢,姿势、打光什么的,连光圈都说了……您不知道吗?她说……是先给您发的消息,您没理,让我劝劝……您……”
在谭玉的眼神里,他越说越小声,整个人缩起来,谭玉就那样瞪着他,半天不说话,想掐他,但连掐他的力气又都没有了:那天她在气头上,乔韵发来的消息看都没看一眼就拉黑了,真要掰扯起来,理还真未必在她这边。
也懒得和这个扯不清的助理再说什么,她摸出手机,从成山成海的未读信息里找到乔韵的(助理有点没说错,那身衣服让她多受多少欢迎,她自己心里清楚),打开仔细看。
【其余搭配都可以,但鞋不宜有防水台,防水台是正式礼服的大忌,对身材比例也不利,建议穿一双劳勃定红底,最经典的pump就够了】
——居然还真有针对防水台的点评,谭玉把手机翻来翻去,再三确认发信时间,半天才往下看,【红毯照效果未必好,应该先拍一张定妆照做营销通稿用,照片最好拍得自然些,可以在酒店里找个好角落,走廊、大堂沙发、飘窗边……空间要开阔,最好是大堂,pose静态,但灯光要够亮……】
长长的短信里,周小雅的亮点多少都有带到,也证实她的怀疑:不是周小雅脱胎换骨,是她听了乔韵的话。乔韵也不是和周小雅合伙来害她,这女人,还真做到了不偏不倚,周小雅有的,她都有。只是……周小雅赢就赢在了她超级没主见上了。
“你觉得有道理干嘛不和我说?”她有多怪自己脾气不好也不会表现出来,谭玉责问助理的语气更臭。
“这,我……我也没时间啊,等您重新做好造型,马上都要走了,哪来的时间拍照……”助理为自己叫屈。
“那鞋呢?换鞋不就一句话的事?我记得那天造型师明明也带了一双劳勃定!”
“啊?什么劳勃定?”没想到助理很惊奇,“我不知道呀——她给我的信息就发了拍照的事情,后来我和她说你心情不好,可能不好劝拍照,她就问我你是不是把她拉黑了……”
“……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可能是……然后她就没再联系我了,后来我试着给她打电话……”助理咽了下唾沫,一边看谭玉的脸色,一边战战兢兢地说,“发现她已经……把我给拉黑了……”
谭玉都气乐了,“把你拉黑了?”
“可不?”助理现在只想祸水东引,谭玉的怒气向着谁也别向着他,“姐,我真的没有不客气,就是很礼貌地在说,她就那样拉黑了我,我都呆掉了——我自己是没什么面子,可我是姐你的人啊!您肯穿她的衣服,是她多大的造化?乔韵这个人实在是,实在是——”
他是了解老板的,几句话说到谭玉心坎里了:这些年来,只有她拉黑别人,还真没尝过被别人拉黑的滋味,乔韵她——她敢?她配?就不说敢不敢配不配,她能?秦巍和她是什么关系?有这么对男朋友的前辈和恩人的吗?
在圈里混,少不得有互相算计的时候,就像是周小雅,走个红毯,每一步里也都带了算计,跺一脚就是给她挖的一个坑,就是因为人心险恶,所以才最重口碑,以谭玉平时的性格,说乔韵人品不好,真不亏心。自始至终,她对秦巍乔韵这对情侣都是另眼相看——可看看他们是怎么回报的?从前的事都不说了,就说这一次红毯的事情,她一时情绪过不去,拉黑了一下乔韵而已,她的反应,至于这么激烈吗?明明是她对不起自己,反倒先发制人似的,闹成了个老死不相往来,翻脸决裂的架势了!一个做衣服的,明星就是她最好的免费广告,也是最大的客户,她的架子至于这么大?这是客户啊!又不是她妈!公主病也得看好时候再犯吧?!
能较真的点,让人啼笑皆非的发展,实在是太多太多,怒气就像是满涨的气球,随便再吹一口就得爆,要以谭玉以前的性格,这脸早翻过去了,别说乔韵的衣服她绝对不会再传,就是秦巍那里,要没个交代,那也得成仇。可现在,这口气憋在嗓子眼里都几十分钟,脸都给憋红了,却怎么也吹不出去,短信看了又看,每个字都记在心底:只是在想象里随便勾勒了一下,自己脚蹬红底鞋,裙摆翻飞摇曳间,内里和鞋底呼应撩人的画面,她的心就痒得像二月底的草地,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去再走一遍。除了现实的时尚考量以外,最遗憾还是好衣服没能完美搭配,更怕是之后再穿不上这样的设计——这一刻,顾不上敌人是否我消彼长,只有直觉在占上风,脾气和爱美扮靓的本能比,谁更重要?
出来混,大家凭实力,她之前凭什么对乔韵大声,不就是因为她有名气,乔韵没有?这一次红毯,周小雅和她为【韵】抬了轿子,看似是周小雅的离间计,但谭玉也不信乔韵是白莲花,只是不管背后有什么故事算计,谁对不起谁,现在事情进展到这样,【韵】一夜之间红透大江南北,已经有了名气,从今以后是谁要求谁?
乔韵肯定觉得是她要求自己,所以拉黑毫不犹豫,潜台词不言而喻:当时去看秀时腰弯多低,现在鼻子就翘得多高。谭玉是真的恨得牙痒痒,和吞苍蝇一样恶心,这件事说到底,她错有三分,周小雅七分,怪不到乔韵头上,可道理是一回事,感情是一回事,比起输给周小雅,她更恨输乔韵。这个电话,拿在手里摆弄来摆弄去,多少次一咬牙:就不打,少了她的红毯战衣难道活不下去?
可——想到那双错过的劳勃定,想到【九成网友赞同周小雅红毯封神】……
颤动着手指,把银牙咬碎,这个泣血的电话,到底还是拨了出去……
☆、第88章 未来的大师,现在的大撕(上)
“哦,这样吗,她道歉了吗。”乔韵冷冰冰的说,声音毫无波动,“想要同我和好,是吗?”
“妖妖——”虽然现在已经不局限在淘宝这块合作,但青哥已经叫顺了这个昵称了,他在电话那头有点哭笑不得,“怎么说也是圈子里数一数二的大人物,这都已经是第二次找你了,你还想怎么样嘛?真要来个三顾茅庐?这架子……是不是也有点太大了啊?”
这确实已经是谭玉第二次求和了——两边之前是彼此拉黑的关系,她只能换别人号码给乔韵打,也因为用的都是身边人的手机,号码乔韵手机里都是存着的,一律是不接,用酒店电话打,固定电话有区号显示,也没蒙混过关。谭玉只能去找秦巍辗转做说客,欠下一个人情,秦巍这边打电话来问,乔韵才——没消气,没和好,没那么容易,只是给了青哥的号码:“我现在东京,国际电话费那么贵,当然任何人都打不通。有事情她和我的副总裁说。”
谭玉经纪人马上表示愿意出话费,但那也不行,“准备时装周呢,一天就睡几小时,哪有时间和她煲电话粥谈情说爱,想讲电话我不会找别人?”
“找谁?”秦巍很敏感,马上在电话那头逼问。
“你说我找谁?”乔韵的声音里带了点笑,轻盈起来了,像是蝴蝶一样在话筒里扇翅膀。“你猜我想找谁?”
秦巍也在笑,低低的笑,海浪一样从扬声器里漫过来,“我想有什么用?要你说出来才是真的。”
他的声音比从前低沉一点,一样带有精疲力尽的喉音,太倦了有点撒娇的意思,乔韵听得嘴角上翘,这么一瞬间,她从一个撕逼小战士的角色里抽离出来,笑里有了点真情——语气仍是凶的,“肉麻!”
秦巍一点也不怕她,“谁的肉在麻?”
他的声音像是一双手,握住她的肩膀捏:这是乔韵的口头禅,以前秦巍喜欢玩点小浪漫,乔韵这个性子一点也没改,满脸都是笑的,但嘴里不饶人,第一句话总是,“肉麻!”
秦巍就喜欢握住她问,“谁的肉在麻?哪里麻?我捏捏——我捏捏就不麻了。”
捏痛了再亲一下吹一下,痛痛飞飞——看到的人如白倩和范立锋,才是真正肉麻。这老笑话激起熟悉的通感,让她的杂念一下就像是雨后的野草一样疯涨起来:为了时装周,她把生存有关的需求都压缩到最小,就像是一台工作机器,秦巍的声音,让乔韵忽然间重新有了‘做人’的感觉,所有那些强烈的欲求从脚底往上在痒,痒得焦躁:她在这里干嘛?此时此刻,她只想和一个人在一起,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她深深吸一口气,没有马上答话,秦巍在电话那头也沉默下来,这对话忽然弥漫着心照不宣的紧张空气,就像是隧道两头都烧起了大火,强烈的焦灼的几乎是埋怨地透过无线电波对冲:这问题其实很单纯,为什么一个人不能和想要的人在一起?为什么非得在别的地方做别的事情?
但他们都有想要做的事情,他们也都忙于这些事情,这些事就像是黑洞,吸走了,囚禁了他们的精力,这沉默薄如蝉翼却又似乎坚不可摧,只是被拉得越来越长,越来越紧——
“娇娇,我——”
秦巍的声音粗哑又尖锐,在沉默中忽然迸出,像是有什么脆弱的坚持忽然破碎,乔韵捏住话筒的手指泛了白,她紧张地应,“嗯。”
但就在此时,远远的背景音里,有人在喊,“秦老师,原来你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