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走,丝毫不知背后的呼延骓,低头看了看自己刚才握过她的腰的那只手。
赵幼苓身上的温度隐隐还能在掌心上感觉。
不过。
唉,真的太瘦了,这个年纪的小丫头都这么瘦么。
泰善处理好海日的事进毡包时,呼延骓已经坐到床边,随时准备躺下去。见人进来,随口问道:“那小东西今日也照旧练了骑射?”
大总管兼保姆·泰善好脾气地一一答复。
呼延骓又道:“近来矿山那有些动静,我可能要经常过去转转,她的事你盯着。”
泰善笑道:“不过是个女娃娃,学这些有什么用处。殿下难道日后真想收了她?若只是做个疼宠的女奴,实在不必学这些。”
“她有用。”
是他有用,还是她有用。这是完全不一样的意思。
泰善看着呼延骓,笑道:“殿下如今也有事情瞒着我了。”
他俩一块长大,吃过苦,受过累,流过血,关心比那些真正有血缘的同宗兄弟更亲近。即便有时候撞破对方在做单身男人偶尔要做的事,也不过互相开个玩笑。
这还是第一次,有一个秘密,不属于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的秘密,横亘在面前。
呼延骓想了想:“等她自己告诉你。”
泰善愣了一下:“好。”
呼延骓眯眼:“她现在练得怎么个样子了?”
泰善道:“天赋不错,比寻常小儿都要聪明,也学得快。准头再练一段时日,只怕就要赶上你我了。”
大概是他拿自己做了比较,呼延骓想了想:“还是太慢了一些。”
泰善摇头:“已经很快了。她毕竟是个女娃娃,过去又吃过苦,没那么大的力气,现在把弩机学好了,等回头再学弓.箭,又得稍稍从头。力量不一样,太快,她怕是吃不消,到时候没法抄书,谢先生估摸着就要拆毡包了。”
想到那脾气古怪的老先生,呼延骓啧了一声:“还是再练练。多练练她,难就难一点,别让她有太多松口气的功夫。”
“你这是刁难她?”
“刁难不刁难,是我说了算。”呼延骓往下一躺,两条长腿直愣愣地伸长,“她心里,只怕比你我更希望能快点有所成。”
“那要是练哭了呢?”
练哭了?
呼延骓一愣。
他倒是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那小东西在他面前成日就板着一张脸,白瞎了老天爷给的漂亮脸孔。只是偶尔见她笑一笑,倒也真的像汉人说的那样艳若桃李。
可如果哭了……
想想她过去两眼含泪,却咬着唇不肯真往下掉的样子。
呼延骓抖了抖:“她怎么就不是个男人。”
这要是个男人,还能留一人的命。身为姑娘,日后嫁了人,就她那副模样,只怕她男人得死在床上。
赵幼苓睡眼惺忪的醒来。同屋的莎琳娜还在睡,呼噜打了一夜不带停歇。
她昨晚从呼延骓那儿出来,气得连吃了两碗饭,肉没长,倒是撑得慌,只能在毡包里转着圈背书消食。
她一醒,莎琳娜听到动静,也跟着揉眼睛醒来。赵幼苓简单的洗漱了下,擦了擦香脂,又跟莎琳娜对付着吃了点东西,这就带着弩出去牵马了。
进到跑马场,泰善已经在了:“先走几圈,热热身。”
赵幼苓依言做了,泰善一脸严肃:“跑吧。”
赵幼苓稍微懵了一下。
泰善见她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便道:“骑射骑射,这个骑字不是说能骑在马背上射击就行。慢能射,快也能射,这才是骑射。”
他忽地一笑:“殿下要我好好练练你,难也没关系。”
赵幼苓心头一冽。
泰善又补充了一句:“今天找了些人来帮你,要是追上了,今天你喂粮。”
他说完,扣了个响指,不等赵幼苓反应过来,就听见几声口哨吆喝,几个时常能在呼延骓身边见着的熟悉面孔骑着各自的马,迎面而来。
赵幼苓呆了一下,随即一甩马鞭,驱着大黑马奋力狂奔。
她几乎是在瞬间,就明白了呼延骓的意思。
他没把骑射当做把戏,更不觉得她要学的仅仅只是这些简单的东西。
汉人虽不是马背上的民族,可江山没有光靠嘴皮就能打下的,因而汉人的宗室世族中,也时常会有骑射游戏。她不是为了日后回到大胤,可以和那些豪门闺秀们玩乐才学的骑射。
她不说,他却都懂了。
所以,他要教的,是杀人的本事,更是活命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