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三月比试后,时光匆匆已到四月。
所谓春天起,百草回生,百病易发。草原上的天气变化多端,忽冷忽热,部族里竟是接连病倒了好几人。
大人小孩都有,虽不是什么要命的病,可咳嗽声便是夜里,隔着毡包也能听得一清二楚,此起彼伏。
因着生病的人越来越多,呼延骓便做主暂时散了小学堂,只让谢先生吩咐了功课,等这阵子病都好了再继续上课。
一群小儿无论得病与否,听说能不上课了,倒是个个一声欢呼,散开玩去。
呼延骓又叮嘱了各家,但凡有什么头疼脑热最好都早些就医,别拖久了生出别的什么病来。就连赵幼苓处,他也盯着人喝了药,这才放她出门。
赵幼苓倒是没病。
她只是底子薄了些,幸好这几个月的骑射让身子骨练得硬朗了不少,这才没在一开始就跟着已经病倒的刘拂一样头疼脑热,躺在毡包里哼哼唧唧不肯喝药。
这日赵幼苓骑了马,带已经长大不少的小黑狗出部族玩耍。天高云阔,她躺在草地上,任由一马一狗在身边玩闹,浑身放松。
比试结束后的整个三月,她在骑射跟抄书之余,有多了新的要学的东西——呼延骓说要教她寻矿和冶金当真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要做的事情多了,她一天下来,往往只有夜里才能稍稍得空,喘上一口气,等回过神来,已经四月。
她正被太阳晒得暖呼呼的,有些发困,忽就听见身后传来哒哒马蹄声。
赵幼苓在草地上翻了个身,俯下身看向远处。
一匹马朝着她的方向径直过来,马背上的人被颠得东倒西歪,脸色惨白,居然是并不擅长骑马的刘拂。
“出了什么事?”赵幼苓翻身而起。她虽然没习武,可跟着泰善学了一点点防身的招式,又有呼延骓时不时提点两句,身手敏捷了不少。
刘拂好不容易勒住马,差点从马背上滚下来:“出事了……”他大口喘气,“部族里有十几个孩子出现了同样的病症,恐怕是烈性传染。”
赵幼苓心里咯噔一下,追问道:“是什么病?”
烈性传染的意思,就是一旦感染了病症,十之八九会出现最糟糕的情况。瘟疫便是其中之一。
虽然部族里多了不少病人,可这些日子因为大夫说了没问题,所以呼延骓也并不拦着人去外头。左右不是什么疫病,不怕传染。
可现在突然说传染……
“现在还不清楚,连大夫都瞧不出究竟。”刘拂咬咬牙,“这里的大夫医术寻常,也就能治治跌打损伤。要是在永京城,要是……”
赵幼苓知道他想说什么,直接上马,冲回部族。
部族里果真乱糟糟的。毕竟是发现了会传染的病症,尽管大夫不能确诊是什么,可对于底下人来说,所有能传染的病症中,最可怕的莫过于瘟疫。
呼延骓已经派了人对大伙儿进行安抚,一回头见赵幼苓疾步而来,身后还跟着刘拂,面色瞬间铁青:“你过来做什么?”
“大夫还不能确诊吗?”赵幼苓直接问道。
呼延骓摇头:“你回自己的毡包去,没有必要就别出来。”
“我去看看。”
赵幼苓说着就要往临时搭出来用来隔离的毡包里走。她走得快,手臂被人猛的抓住往后一拉,整个人就撞进了呼延骓的怀里。
声音就落在她的头顶。
“还不能确诊是什么病。但是……被传染的,都是和你差不多大的小孩。”
赵幼苓一愣,张嘴正要说话,泰善匆匆而来。
“三殿下带着九殿下回去了。”
“回去了也好。趁还没大面积传染,让奥罗早点回去,免得也出问题。”
呼延骓松开手,面上虽然淡淡的,赵幼苓却明显感觉到他松了一口气。
泰善说的三殿下,是大可汗庶出的儿子那日苏,九殿下则是呼延骓同母异父的弟弟奥罗。
二人几天前来找呼延骓,这几日一直住在部族里。如今出了事,奥罗也不过才七八岁,自然要早早避开,免得也染了病。
“殿下!”
有汉子哭嚎着扑到了呼延骓的跟前。
赵幼苓往后避了避,只见那汉子浑身狼狈,满脸是泪,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昏厥的孩子,裸露的肌肤上布满了猩红色皮疹。
“殿下救救阿布罗吧,他才三岁,他还小,不能死啊!”
呼延骓眉头一皱,下意识就要将赵幼苓挡在身后。
然而身后的女孩却是想也没想地冲了出来,几乎是不顾一切地跪在汉子身前,一双手解开孩子的衣服,直接将满身的红疹暴露在人前。
呼延骓伸手就要去拽她起来,却被赵幼苓躲开,反而捏住小孩的脸颊,凑近去看他嘴里的情况。
“云雀儿!”呼延骓暴喝。
他话音方落,地上的女孩已经抬起了头,满脸喜色:“是丹痧!”
“我知道丹痧怎么治!”
第28章
从毡包里出来的大夫,原本就愁眉苦脸的,因着染病的孩童越来越多,病症却得不到控制,面上哪里还有几分好神色,待到听见赵幼苓的一声喊,脸色顿时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