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母听着身边儿子孝顺的安抚,忍了忍眼泪,又强撑道:“我家荃哥儿虽然是鳏夫,可郡主的年纪都这么大了,就是想嫁个头婚的男人只怕也困难。倒不如随了我家荃哥儿,就算是续弦,可前头那个没孩子,夫妻俩好好过日子,岂不也快活。”
崔母越想越难受,竟真掉下眼泪来。
“再说了,要不是郡主自个儿在荃哥儿面前露了脸,又怎么会叫荃哥儿记在心上,还差点害了病。这姻缘分明是天注定,岂能因为荃哥儿身边伺候的人,就把月老的红线剪了。”
崔母抹着眼泪道:“除了我家荃哥儿,郡主这般年纪,还能嫁给谁……”
“娘!”
眼见着崔母越说越过火,韶王的脸色都沉了下来,崔荃哪里还敢让她继续说。
一声大喝,崔荃满头大汗,忙向韶王赔礼。
“家母爱子心切,说错了话,还请王爷赎罪。”
他说着抬头看,韶王不置可否,独赵幼苓的脸色变了几遍。他咬咬牙,又道:“因下官之错,叫人知晓了郡主闺名,坏了郡主清誉。下官难辞其咎……但王爷请相信,下官是真心喜欢郡主,所以……”
“本王的女儿,叫人喜欢难道不应该吗?”出人意料的是韶王的回应,“难道本王的女儿,只能养在深闺,谁也不识。自然应该人人喜爱,人人追捧,可若是要嫁人,难道不该是由本王在成百上千的爱慕者中挑出一个最配得上的人?”
崔荃哑口无言,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赵幼苓见状,微微一笑:“你故意做这事,是想借清誉被坏一事,叫二姐不得已下嫁与你。可母妃定然忘了告诉你,天子曾说过,天家女何惧名声二字。”
见崔荃脸色发白,她再次道:“所以,你不行的。”
父女俩的话,叫崔家家主的脸腾地就红了,他虽然觉得崔母和崔荃的话很对,可这话听着显然是叫韶王不快活了,便低着头,心里不由得记恨起崔氏来。
这门亲,要不是崔氏撺掇,他们怎么也不敢去想。
只是崔氏如今生下了男孩,日后若韶王世子出了点什么意外,这男孩便是名正言顺的小世子,便觉得崔家的门第似乎也跟着高了起来。
再想想已经年过十八还没婚嫁的新都郡主,这么大的年纪,难不成还有头婚的郎君愿意迎娶。
现在想想,只恨自己鼠目寸光,竟是忘了年纪多大的郡主都是天家女。那是他们崔家腾云驾雾都不一定追赶得上的神仙人物。
“难不成,王爷真的想将二娘嫁回戴家?”崔氏再忍不下,拔高了声音道。
赵幼苓抬眼去看,她神色有几分焦虑,只那焦虑中全然没有对赵元棠的担忧。她在焦虑旁的事情。
“二姐不会嫁的。”赵幼苓道,见崔氏松了口气,她又道,“十四娘也不会嫁的。”
崔氏脸色骤变。
韶王一愣,旋即想明白了什么,扬手便要扇下一巴掌。
手掌还未落下,却是叫赵幼苓握住了手腕。
“父王息怒。”赵幼苓道,“此是家事,不好在客人面前动怒。”
韶王果真压下怒气,挥手命人赶紧将崔家几个赶出去,眼不见为净。
待到崔家人走,赵幼苓便也不再前厅留下。前脚迈出门槛,扭头见着站在门外嘴角含笑望着自己的赵元棠,后脚便听见崔氏气急败坏地尖叫。
“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崔氏喊道,“王爷你不能这样诬陷我!都是那个小贱人,是她骗你的!她在骗你!”
“你不该出头的?”赵元棠伸手,捋过赵幼苓鬓边垂下的一缕长发。
“你是我二姐。”看着她微微湿润的眼眶,赵幼苓抿抿唇,“若我不出头,万一父王他答应了怎么办?”
崔家就是个火坑,进了这个坑,难保日后赵元棠不会被崔家利用了专门压榨韶王府。韶王府会不会被坑,她压根不在意,但赵元棠如果被欺负了,她心底过意不去。
赵元棠笑笑,看着她:“十一若是男儿该多少。”
“不好。”赵元棠绷着脸,“就算是男儿,也是十一郎,娶不了二姐。”
她回答的太过一本正经,赵元棠笑得不行,哪里还有先前的阴霾。
崔家被赶出韶王府,外头的人只当是崔姓王妃又惹了什么笑话,叫韶王连带着崔家都一并生了厌。
崔家虽心里觉得委屈,可到底没那么大的胆子,将王府里头发生的事统统往外说。只关上门,将崔荃和崔四都叫到跟前,垂头丧气表示王府的亲事不必再想。
崔荃是全程看在眼里,自然知道这事已没了可能,虽有些气馁,更多的还是后怕,怕自己在六部的官叫小心眼的韶王随手撸了。
而崔四,又吵闹了几日,竟就这么病倒了。
刘拂随高贺急匆匆迈进了崔四的院子。院子里外女眷们莺莺燕燕一片,俱是崔四这些年收的通房,即便是在主子病倒的日子里,这些人仍旧是涂脂抹粉,不敢松懈。
见有少年郎来探视,竟还有胆子大的冲着人抛起媚眼。
刘拂冷不丁撞见几个眼皮抽筋的,吓得打了几个颤。高贺没瞧见他的反应,进门便喊:“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就病了?”
看卧榻上,崔四仰面在上,面色惨白,虚汗连连,竟看着气弱不少。一旁霍地站起一少女,眼眶通红:“都是荣安的错!”
高贺看清面前的少女,忙拉着刘拂弯腰行礼:“公主!”
说话的是太子之女,安定公主赵昭。论理公主出行,理当前呼后拥,就算进了屋子,也该门前有人拦着不叫外人进出。可这院子外头都是些胭脂水粉,哪里像是有公主在的样子。
高贺吓了一跳,再看气若游丝的崔四,竟都不觉得有什么吓人的了。
只是,这和荣安郡主有何关系?
听到“荣安”,刘拂眼皮一跳,面上不敢露出莽撞,只好低着头仔细听。
安定公主大怒:“御医说了,四郎这是得了相思病!四郎……四郎病了,都在喊荣安的名字!”
此话一出,满屋子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