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刀,他的枪,他的铠甲可都生了锈,所以才会想到用粮草换平安的计谋?”
“你方才说他公务繁忙,那现在,可还忙着?”
陈千户汗如雨下。一旁的壮汉这会儿却突然哈哈大笑。
“老子还是头回见着你这么有趣的娘们!”说完,见陈千户瞪了自己一眼,嘴一撇,改口道,“公主殿下,老……我知道姓唐的家伙在哪儿。”
赵幼苓身一转:“这位大哥,那就劳烦你带我去见见这位总督大人。”
壮汉扶了下头盔:“现在不行,城外的情景你也瞧见了,老子走了谁领兵守城!”
赵幼苓抿唇一笑,去看陈千户。
后者擦了把汗,连连挥手:“薛百户,你带公主去,带公主去!”他偷偷瞅了呼延骓两眼,“这里有我……有我跟呼延将军在。”
朝廷上下有将军称号的人不少,薛百户往呼延骓身上打量了几眼,见人的确是个练家子的,似乎还懂得点行军打仗,手一拱,这才领命下城墙。
赵幼苓慢他一步,同呼延骓低声交谈了几句,见他胸有成竹,知道这底下的人一时半会儿只能挑衅试探,方才放下心跟着走下城墙。
城墙底下,薛百户摘了头盔,正撸着半秃的头,听见脚步声回头,见赵幼苓往他头上看,大咧咧道:“前几年被吐浑狗照着头砍了一刀,命大,没死,就是剃了半边头发养伤,伤好之后再没长过了。”
“不丑,家人不嫌弃就一点都不丑。”赵幼苓跟着走了几步。几个亲兵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
薛百户嘿了一声:“我婆娘不嫌弃,那时候伤刚好,抱着我脑袋就啃了几口。”他笑完,神情变了变,“就是可惜了,半年前探亲,遇上吐浑狗抢粮食,带着我家小子死在了村子里。”
余下的路,不在说话。
街上哄闹的百姓早已各自逃命。因情况还不严重,大多只是躲在了自己的家中,还有不少人在地道里,专门派了人守在边上看形势。
薛百户凶神恶煞地赶走了几个不怕事的小孩,这才带着赵幼苓走到了一处貌不惊人的小院前。
院外守着几个士兵,见人走近,拔出刀就拦。
薛百户也不怕这几人,一步上前,跟着就要拔刀。
赵幼苓冷笑一声:“唐总督呢?”
“大胆!你是何人!”
薛百户嗓门大:“肥了你们的狗胆子,这是从汴都来的荣安公主!”
士兵们也知朝廷下了旨,将荣安公主及其驸马调到了北境。可见了人,一时有些不信。
赵幼苓微微侧头,身后的亲卫大步上前,天子钦赐令牌一出,士兵们当即跪下行礼,不敢再拦。
赵幼苓双唇紧抿,等薛百户踹开门,大步走进院子,一众亲卫紧随其后。
院子从外头看,十分寻常,里头却另有乾坤。听见动静,立马就有丫鬟仆妇匆忙赶了出来,大呼大喊。薛百户不打女人,这儿被吵嚷得恨不能立即打晕这些人。
赵幼苓给亲卫使了个眼色,自有人负责。
薛百户得以脱身,当即抓了个仆从,叫人在前头引路。
薛百户一边走,一边道:“这是姓唐的安置外室的院子。住这的女人一早就把姓唐的从总督府叫了出来,要不是夫人吵得人人皆知,老子还不想知道这龌龊地儿。”
说着,到了地方,一脚踢开瑟瑟发抖的仆从,薛百户拔刀喝退围上来的下人,抬脚就踹开了关着的门。
门后顿时惊叫四起,几个伺候的丫鬟衣衫不整,露着白花花的胳膊腿,坐在地上吓得大叫。
屋里的男人腾地站了起来,拿起丢在桌上的剑刚要往前走,就被身后的女人抱住背,哭着喊害怕。
此人不必说,正是镇守北境一带的唐总督。
“薛大头,你发什么疯!”唐总督推开女人,怒喝道。说完,见还有个女人站在门外,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你又是什么人?”
薛百户翻了个白眼,正要开口,就见赵幼苓不露怯色地走上前。
“唐总督,本公主与驸马奉诏前来,你为何不来接驾?”
唐总督脸色微变:“原来是公主殿下到了。”
赵幼苓看他一眼,又将目光放到屋里一众女人身上。地上这几个衣衫不整的丫鬟,明眼人一看便知不过只是他一时兴起的玩物,倒是床上这个……赵幼苓多看了两眼。
“总督大人若是有什么政务倒也罢了,如今外头吐浑兵临城下,大人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同女人缠绵。”
她笑了笑:“难不成大人是相信陈千户他们能守好沧州城,还是大人觉得,即便那些吐浑人攻进城内也没关系,反正大人这条命在,最多一个守城不力的罪名?”
唐总督脸色变了几变,额前青筋浮起:“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赵幼苓摇摇头:“大人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什么叫事情的轻重缓急吗?”
她来北境路上,已经听呼延骓说起过北境如今的情况。顾氏到底离开北境已久,许多事时过境迁,并不知情,呼延骓处却有北境最新的消息,这其中就有关于唐总督的。
此人的确能征善战,祖上也曾帮着打过江山。他在北境将近十年,太平日子过久了,渐渐就没了过去的雄心壮志。做的许多事无功无过。
无功无过并不是什么问题,她和呼延骓原本都觉得这没关系。但现在,吐浑兵临城下,身为一地总督,手握兵权,却纹丝不动,窝在锦绣堆中……
这就是大错。
“什么轻重缓急,那些吐浑兵不过只是试探,并未……”
“并未当真攻城是不是?”唐总督的话没完,赵幼苓压根不给他机会,声音拔高,“等到他们真攻城的时候,大人以为光靠城门上的那些士兵,就能扛得住,守得了吗?”
赵幼苓秀眉拧起:“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