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1 / 2)

百日宴,这还得要等几个月呢。

郑娥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因她自来便是把人往好处想,这会儿也只好应了一句:“他们大概也知道此回回藩地,怕是再不能回京了,所以才想要多留一会儿。”

二公主笑着摇了摇头,倒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垂头看着怀里的孩子,看着孩子娇嫩白皙犹如花瓣的小脸蛋,还是叹了一口气:“只盼着是这样吧,希望孩子的百日宴上也没什么事,平平安安就是好……”说到这儿,二公主却又想起件要紧事,“对了对了,这孩子还没起名字呢?长卿这几日成日里的便在书房里翻书,我瞧着烦的不得了,便想要先起个小名叫一叫,总不能成日里的乱叫。”

郑娥倒是点头:“这倒是不错。”说着,她眸光一动,忍不住道,“你适才说‘平平安安就是好’,倒不如给他取个小名,便叫平安吧?叫他一辈子也平平安安,再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了。”

二公主闻言一愣,随即便是抚掌笑起来:“这倒是好,等你家姑娘出生了,倒是能取个小名叫团圆——到时候四哥哥回来,一家子才算是团圆了呢。平安团圆,团圆平安,听着便是一对呢!”

郑娥多少面薄,有些羞,抬眼瞧她,小声嗔了她一句:“正说你呢,怎么又说到我这儿来了?”

二公主眨了眨眼睛,眸光里带着笑,面上也只是一径儿的笑。只是,她的眼神里多少透出几分揶揄的味道来。

郑娥被她瞧得越发不好意思,偏又拿她没法子,便只好点头道:“那我写信问问四哥哥吧?”其实给女儿取名团圆也挺好的,只盼着等女儿出生了,便能一家团圆。

郑娥回府后果真写了封信去给萧明钰,顺便把二公主生产时的事情也给写了,告诉萧明钰他又多了个小外甥。临叫人送信时,郑娥倒是想起之前萧明钰压在信匣底叫人和信一起送来的自画像,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也画了一幅自己的自画像,给萧明钰送去。

他们如今分隔两地,总也要有些能够寄托相思的物件。

这一回,萧明钰却没遇见什么讨人厌的刺客,接了信,倒是十分高兴的让人把自己积了一下子的信又给送去京里头。他打开信匣,一面摩挲着信纸上面的清隽的字迹,一面想着郑娥信上说的那些事,越发想念自家王妃。

等他把信纸从头到尾看完了却又看见那底下的自画像。他怔了怔,小心翼翼的将那幅自画像从匣底拿出来,慢慢的摊开来。

画中的郑娥正含笑看着他,目光盈盈如春水,春波摇曳,笑靥如花。

他一颗心都软了,仿佛是化成了春水,满心满心的都只有画中人。好一会儿,他才闭上眼睛,轻轻的伸手去戳画中人的面颊,就像是以前夫妻两人调笑间,他抬手去戳郑娥颊边的梨涡一般……

他是真的、真的想郑娥了,想得不得了,每夜每夜都会梦见她。弄得他倒是越发嗜睡了。

萧明钰忍了忍,忍不住睁开眼去看那副画里的郑娥,仿佛郑娥就站在自己的跟前,如同无数次美梦里一般,含笑看着自己。萧明钰只是这般想着,便觉得下头难受的厉害,左手往下一探,掌心也仿佛被烫到了似的微微一缩。

他就这般靠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动了动左手,好一会儿才轻轻喘了一口气,紧绷的身子跟着一松,然后才伸手从袖中扯了帕子去擦自己有些滑腻的手。

恰在此时,外头的卫兵倒是出声了:“殿下,苏将军有紧急军情要与您商量,让您立刻去一趟。”

萧明钰深吸了一口气,等自己的声音稍微平稳了一些,这才应声道:“知道了,我马上就去。”说着,他又凝声吩咐了一句,“叫人备水过来,我要沐浴更衣。”

那卫兵也不知萧明钰这会儿怎么又想起沐浴更衣这件事,忍不住小声劝道:“苏将军那边说了,军情紧急……”

“快去备水。”萧明钰打断了他的话,极冷淡的又重复了一遍——反正,他是不可能穿着湿裤子去和苏淮真说话的。

不过,萧明钰心里也知道若非真的是大事,苏淮真必是不会这般夜里特意遣人来寻他。故而,萧明钰倒也没再多说什么,动作利落的沐浴过后,换了一身新衣裳,便快步起身去找苏淮真。

苏淮真正在营帐里看地图,身上的甲衣都还没脱下,俯首站在案边,长身玉立,竟是仿佛一柄出鞘利剑一般锐利。他见着萧明钰姗姗来迟,心里有些个不高兴。到底还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殿下倒是难请的很……”

萧明钰与苏淮真相处了几个月,也大致知道他的性情——似他这般的倒也称得上是真性情,越是亲近便越是不拘束。故而,萧明钰被人这般抱怨了一句,心知自己理亏,便也连忙把话题转回去,多问了一句:“听说军情紧急?”

苏淮真闻言立刻便也把话引回了正题:“是了是了,先说这个!”他招招手,示意萧明钰上前来,“之前埋在北狄的人倒是传回了一个消息——北狄王庭那边的汗王病死了,只是如今阿史那思归正在戎城,怕消息传出去后,底下几个部落要生事,故而王庭那边秘不发丧,只等着阿史那思归回去做主。”

萧明钰听到这话倒也不是特别诧异:要知道,当初长宁公主捎信回来的时候便也特意提过,说是北狄那位汗王病重已久,诸事都是由阿史那思归代为做主的。不过,萧明钰闻言微微一怔,很快便反应过来了:“您是说……”

“对,如今情况紧急,阿史那思归是真的想要兄死弟继,那么就肯定要赶王庭处理这件事——然后依照旧例,在王庭里与诸部落的族长祭天盟约,正式登上北狄汗王之位。”苏淮真神色冷沉,一字一句的道,“所以,如果我们可以在半途截杀他,到时候再把汗王死讯捅出去,那么北狄内乱自生,便可不攻自破。”

萧明钰点了点头,心中已渐渐有底,眸光渐渐沉了下去。

苏淮真语声微顿,接着又道:“我为主将,自是不可轻离大营,不知殿下您可愿意担此大任?”

萧明钰微微颔首:“义不容辞。”

苏淮真倒是摇了摇头,随即又认真的把情况说明白了:“阿史那思归思归是要回王庭奔丧,虽然为着隐人耳目只是轻车简行,但此行至关重要,他手下率领的必是精兵铁骑。而殿下您若是想要赶上他,半路截杀对方便不可带太多人。臣已算过,至多只能有八千兵马。两军相对,胜负恐怕只在五五之间。”

“兵法一道,原就是奇正相合,这八千骑兵便是一支奇兵,若能一举得成。那么此回北疆战事便再无可忧之处,殿下您便可以担此头功。”苏淮真抬目对上萧明钰的黑眸,语声轻缓而有力,问道,“臣再问殿下您一次,不知殿下您愿意担此大任?”

萧明钰的身份到底有些不一样,故而苏淮真言语之间还是极认真的把内中的险情说了一遍,重又给了萧明钰后悔的机会。

萧明钰闻言却又笑了一声,语声清朗:“将军既是肯将此事告知我,想必也是觉得此事只有我才是最适合的。说到底,”他微微一顿,面上到底还是带了些少年人特有的傲气,只是轻轻的说了四个字,“舍我其谁?!”

苏淮真闻言不由大笑起来,伸手按在萧明钰的肩头,目光在他面上一掠而过,轻声道:“能得殿下此言,臣也算是能放心了。”他说到这里,又沉下声音,“只是,此事要成,非得要有破釜沉舟的勇气。故而,臣才仿佛询问殿下您。”

萧明钰垂下眼,遮住眼中的神色,轻声道:“此事宜早不宜迟,要不然将军还是与我说一说地形吧?”

苏淮真连连点头,手指在地图上轻轻一掠,声音极轻:“阿史那思归倘若要在最快的时间内赶回北狄王庭了,那么他应该是要走这一条路。”他顿了顿,寻了一支笔在地图上做了个标记,然后才道,“而我们若是想要埋伏夹击,那么就只有在……”

萧明钰顺着苏淮真的手指在地图上看过去,忽然反应过来,直接道:“玉山!”

苏淮真点点头:“玉山此处易于藏人,而且马匹上山艰难,仰击更是事倍功半,我们便能从容的从上夹击,从上射箭,必可围歼北狄精骑。只是,阿史那思归到底也是善战之人,肯定也知道:骑兵最怕的便是凹地伏击,所以要让他如何入围,才是一件难事……”

萧明钰看着地图,忽而生出阴差阳错,因果循环之感——当初,长宁公主为了避开阿史那思归便是带着孩子跑去玉山。而后来,长宁公主也是在玉山见到了来自大周的使臣,从而放心交托幼子,独自一人在玉山上为国自尽。

倘若真能在玉山边上截杀阿史那思归,那么或许也算是为长宁公主了解一桩孽缘,为她报了仇。

长宁公主在天有灵,也许也会保佑他们此行顺利。

第114章

当然, 萧明钰此回如此简单的便应下此事,最大的原因便是他心里实在是想极了郑娥, 再也不想再北疆苦熬下去了——正所谓“由俭入奢易, 由奢入俭难”,世间之理皆是如此。

以前没和郑娥成婚的时候,作为一个大龄光棍, 萧明钰还觉得自己挺正直的,一日两日没见郑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自从他和郑娥成婚之后, 便仿佛整个人掉进了蜜罐里,早上起来可以看着自家王妃下饭, 用过午膳还能书房恩爱,晚上的时候更是有许多不能对人言的夫妻之事。如此这般,忽而被皇帝丢来这凄风苦雨的北疆, 连收封信都要隔月……

简直是,简直是要憋死他。

萧明钰几乎能想象得到:再这么拖下去, 等他回去与郑娥恩爱的时候, 说不得还要被问一句“你的手怎么都有茧子来了啊”——当然是磨“剑”磨的, 可真要是这么回答了, 非得把他二十多年的老脸都丢光了不可……

萧明钰这般一想,越发觉得北疆不能久留, 阿史那思归那个祸头子还是趁早解决了的好。这般一来, 解决了北疆之事,他说不定还能赶在郑娥生产前回去。

所以,萧明钰倒是半点也没推脱, 反倒是十分认真的与苏淮真商议了几句,定下大事之后,方才起身回自己的营帐。因他与苏淮真说好了,越早出发越好,故而明日一早便要起行,他回去后,这一整夜倒是都没睡着,反倒是披着外衣从榻上起来,独自到了案边给郑娥与皇帝写了两封家书。